第42章 完啦完啦
聶維山和尹千陽在風(fēng)景區(qū)瞎轉(zhuǎn)悠, 燒烤被打斷,他們干脆不吃了。天陰惻惻的,一點(diǎn)兒都不明媚,估計(jì)還有雨要下, 尹千陽把半張臉都藏在圍巾里,說:“天不好, 我都想家了,不知道千刀這幾天長大沒有?!?/p>
“肯定長了,小狗長得快。”聶維山也有點(diǎn)兒想, 還有點(diǎn)兒愁, “要是三叔三嬸知道小宇掉湖里的話, 得心疼死了?!?/p>
尹千陽心有余悸:“我都沒看見秦展落水, 只聽見噗通一聲, 然后就目睹了小宇跳湖, 嚇?biāo)牢伊?。?/p>
聶維山總結(jié)了一句:“我本來以為你這樣的獨(dú)樹一幟, 后來發(fā)現(xiàn)秦展跟你同一類型,今天我又覺得小宇似乎也是你們那派的。”
“我們哪派的?缺魂兒派的?”尹千陽說著說著就上手了, 掐著聶維山的胳膊往酒店大廳里推, “你就是道貌岸然派的,平時(shí)可正經(jīng)可溫柔了, 臉一變就打架,再一變就耍流氓!”
“冤死我了吧?!甭櫨S山繃緊手臂肌肉,這樣被怎么掐都不疼,他面上掛著漫不經(jīng)心的笑, 一歪腦袋沖著尹千陽問,“我對誰最溫柔???我打架是給誰報(bào)仇呢?我對誰耍流氓來著?”
尹千陽立馬不掐了,用手掌搓搓剛才被掐的地方,得意地說:“我我我!”
酒店大廳里人來人往的,他們也不好再鬧騰,尹千陽嘴角就沒下來過,一直揚(yáng)著,跟撿了寶似的。等電梯時(shí),聶維山站在對方右后側(cè),低聲說:“缺魂兒派代表其實(shí)有時(shí)候特別靠譜?!?/p>
尹千陽豎著耳朵:“你倒是舉例說明啊,急死我了?!?/p>
聶維山說:“比如他把我按胸口安慰啊,還給我種棗樹,當(dāng)著全校那么多人的面兒朝我拋媚眼兒,受不住了還不喊停,光在那兒瞎哆嗦?!?/p>
尹千陽喃喃道:“這是靠譜嗎?這都感動中國了?!?/p>
真是不能夸,聶維山嘴角也下不來了,推著對方進(jìn)了電梯,在陌生人的包圍中并肩站著。電梯門就像一面鏡子,四目相對后膠著片刻,分開后連手心都是燙的。
搞對象的聶維山和尹千陽永遠(yuǎn)不知道自己那德性多完蛋,如同永遠(yuǎn)不知道他們能考得多爛。
房間里聶穎宇和秦展在看電視,烘干的衣服疊好放在床頭。聶維山和尹千陽回來,坐在另一張床上問:“怎么樣,緩過勁兒了嗎?”
秦展活力四射:“當(dāng)然了,我這體格好著呢!明年冬天試試冬泳!”
“你消停會兒吧?!币ш柊询B好的衣服扔過去,“你忘了之前游泳得感冒了?”
聶穎宇和秦展一直捂著被子,身上也只圍了條浴巾。聶維山和尹千陽在對面床上坐著,只見那倆人把浴巾一扯就開始穿衣服。
兩具luo體明晃晃的無比刺眼。
“操!”聶維山跟反彈似的,“噌”地?fù)撟×艘ш柕难劬?,“你們他媽能不能有點(diǎn)兒羞恥心!滾浴室換去!”
聶穎宇邊套內(nèi)褲邊說:“都是男的,有什么好羞恥的。”
“就是,鳥太小才羞恥。”秦展還美滋滋的,“山哥,你捂千陽干嗎,我們在體校游完泳洗澡的時(shí)候早坦誠相見了。”
尹千陽感覺捂著他的手又用力了點(diǎn)兒,有些擔(dān)心自己會失明,于是張嘴喊疼。聶維山見那倆人已經(jīng)穿上了內(nèi)褲便把手拿開,問了個挺嚴(yán)肅的問題:“晚上怎么睡?”
秦展說:“我特意開的雙床大房,就是為了晚上湊一起熱鬧,反正兩個大床,隨便睡嘛。山哥,你愿意和我一張床嗎?”
尹千陽搶答:“不愿意?!?/p>
聶穎宇說:“這還用想嗎,我和我哥晚上睡一張床,陽陽哥和秦展睡一張床,沒毛病?!?/p>
好像確實(shí)沒毛病,畢竟人家是兄弟倆。聶維山和尹千陽沉默著沒說話,秦展已經(jīng)穿好了衣服,提議道:“咱們?nèi)バ蓍e區(qū)泡沙浴吧,那兒還能打球什么的,我保齡球打得可好了!”
休閑區(qū)里面游客比較多,他們先去了保齡球館,三個北方人看見那兩排瓶子就開始樂,秦展不明所以,問:“你們高興什么呢?”
聶穎宇挨著聶維山說:“我想起大伯了!超好笑!”
他們仨小時(shí)候看電視上打保齡球,特好奇,于是就纏著尹向東帶他們玩兒,尹向東自己都沒打過,更別說帶他們了。然后仨人又去纏著三叔,三叔更討厭,臉一板就要考他們算數(shù)。仨小屁孩兒落荒而逃,橫排坐在大門檻上撒癔癥。
聶烽那天貌似贏錢了,心情不錯,回來后問:“仨寶貝兒這是干嗎呢?”
聶維山說:“爸,我們想打保齡球?!?/p>
聶烽大手一揮,指揮到:“小山,把咱們家還沒賣廢品的空啤酒瓶拿過來,小宇把你們家的也拿過來,陽陽去找倆小皮球?!?/p>
空啤酒瓶擺放整齊,聶維山、尹千陽和聶穎宇站在幾米開外,人手一個皮球,排著隊(duì)開始“打保齡”。
秦展聽得直樂,感嘆道:“山哥,你爸太有意思了!”
聶維山還在笑,點(diǎn)點(diǎn)頭說:“好的時(shí)候是挺有意思的。”尹千陽揮揮手,催促道:“你們先打,我醞釀一下,等會兒比賽!”
等聶穎宇和秦展去打球后,他攬住聶維山的肩膀說:“其實(shí)我一直想問問,你心里怨聶叔嗎?你要是都不怨的話,我也就不怨他了?!?/p>
聶維山笑意始終沒退:“你怨他什么?”
尹千陽邊想邊答:“我本來是沒有的,但你每次去掙錢的時(shí)候我就忍不住怨聶叔,要不是他,你哪用受那么多罪,我還安慰自己那叫父債子償,弄得我心理壓力可大了?!?/p>
“你快別瞎想了,還父債子償?!甭櫨S山抬手拍拍尹千陽的臉,“我倒是想給他償,可是還沒那個能力?!?/p>
他說完總算不笑了,但也沒多嚴(yán)肅,仿佛在說一件無關(guān)痛癢的事兒:“有時(shí)候也會怨他,畢竟家就是他折騰沒的,忒渾蛋。不過傷心更多點(diǎn)兒,因?yàn)樗麕Ыo我的快樂太多了?!?/p>
聶烽曾把他抱在膝上講雕石刻玉的門門道道,曾手把手教他怎么下刀走刀,還有打撲克、畫畫、編蛐蛐兒籠子、拆修電器。聶烽給過他一個五彩斑斕的世界,除了父子關(guān)系,仿佛還有師徒關(guān)系。
“我小時(shí)候特崇拜我爸,覺得他是世界上最能的人,后來他出那些事兒,我他媽差點(diǎn)兒得抑郁癥?!甭櫨S山用了好長時(shí)間才把心理狀態(tài)調(diào)整好,此時(shí)說著又陷入了回憶,“就像他身懷百技又毛病滿身一樣矛盾,我怨他也崇拜他。”
尹千陽使勁挺直身子,又想把聶維山按在胸口,他說:“我覺得聶叔還是回來比較好,周圍這些朋友親戚都幫一下,總不至于看護(hù)不住,他只身在廣州那么遠(yuǎn)的地方,生個病都沒人照顧?!?/p>
聶維山被按得頭昏也沒反抗,說:“他就是不想給親戚朋友再添麻煩,畢竟誰家都不容易,說難聽點(diǎn)兒,向誰開口都是坑人家?!?/p>
他倆談心談得太投入了,這期間聶穎宇和秦展已經(jīng)比了好幾局。秦展擦著汗跑過來,說:“換你們了,我得歇會兒,累死了。”
聶穎宇也下了場,捉著衣擺呼扇涼風(fēng):“還挺消耗體力,我想涼快涼快?!?/p>
聶維山朝后頭一指:“那邊好像有個溜冰場,去嗎?”
秦展立刻警覺,他怕聶穎宇想起那次在溜冰場的傷心事兒,正想著怎么阻止,誰知聶穎宇高興地說:“那咱們?nèi)グ桑以囋囘@回能自己滑了么。”
他們轉(zhuǎn)移了陣地,聶維山和尹千陽也不打保齡球了,省的又想起聶烽來。換鞋的時(shí)候都坐在位子上彎著腰,秦展趁機(jī)說:“我本來還怕勾起你的傷心回憶呢?!?/p>
聶穎宇笑道:“在你心里我也太脆弱了吧,哪至于啊。”
一進(jìn)溜冰場,水平高低就顯出來了,尹千陽還沒動彈,聶穎宇還沒站穩(wěn)。秦展卻已經(jīng)按捺不住了,期待地問聶維山:“山哥,你會滑嗎?”
聶維山解開袖口,把襯衫袖子挽到手肘處,回答:“不知道還會不會,好長時(shí)間沒滑過了。”
秦展更雀躍了:“那我先拉著你滑一段吧!”
聶維山邁開步子滑出去:“那倒不用,我自己找找感覺。”
說是找感覺,轉(zhuǎn)眼已經(jīng)溜出去十幾米了,溜冰時(shí)一般都要身體前傾掌握平衡,聶維山的姿勢卻跟別人不太一樣,他上身沒什么變化,只邁著腿向前溜去,整個人在冰面上顯得格外挺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