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小齊馬上補充︰“注意保密!”
“你倆真行?!币ш柭槔昧藗€塑料袋,裝了滿滿一袋橘子,“怪不得小齊愿意借我抄作業(yè)呢,原來是這樣,放心吧,我保證不告訴別人?!?/p>
說完反口︰“小山不算別人吧?”
送走了冰冰和張小齊,秦展他們也要回宿舍了,尹千陽守著七八斤橘子數(shù)錢,算了算一共賠了九十多。
本來還想賺錢買禮物呢,這下行了,還得找向東或者美仙借錢。他把橘子全裝進書包,然后拍拍屁股準備回家了,路上經(jīng)過一家新開的禮品店,他忍不住走了進去。
巴掌大的音樂盒要一百多,怎么不去搶啊。
北海道風鈴,比北戴河風鈴貴三四倍。
男朋友圍巾三百多,絕對是資本主義羊毛織的。
窮窮的尹千陽逛了一圈兒,心都逛碎了,臨走看見了角落的本子,他過去挑選,覺得每本都特好看。店員說︰“這是日本的一個牌子,很多畫畫的都喜歡這個系列?!?/p>
他說︰“日本都核泄露了,不打折啊。”嘴上這么說著,手卻攥得死緊,然后挑了最大最厚的一本。
聶維山在家寫作業(yè),那種不會寫硬寫的感覺,快崩潰之際,手機振動蹦出條消息︰“出來唄?!?/p>
披上外套跑出去,開門就看見尹千陽站在臺階下,他站在臺階上面問︰“這幾天訓練挺忙啊,回來這么晚,明天圣誕節(jié)休息嗎?”
尹千陽想休息,但還有七八斤橘子的重擔在身,于是沒正面回答,他拉開羽絨服的拉鏈,從里面掏出那個本子,說︰“給你的禮物?!?/p>
聶維山接過︰“給我畫畫的?”
“嗯,以后別老在草稿紙上畫了,掉檔次?!币ш柾撕髢刹?,疲憊地呼了口氣,“我可累呢,回家了?!?/p>
聶維山三階一步邁下去,搶先蹲在了對方身前︰“我背你,省勁兒?!?/p>
尹千陽趴到對方背上,被背起后覺得自己特別可憐,他嗅嗅聶維山的脖子,說︰“賺錢怎么那么難啊,我想給你買個好點兒的禮物,但是靠自己的力量只能買得起這個本子。”
聶維山走得很慢︰“你這幾天去賺錢了?你這不是學我嗎?”
“學你怎么了,我這是向你致敬。”尹千陽有點兒委屈,晃了晃腿,“這幾天可冷了,我在體校外面擺攤兒賣橘子,又要稱重又要算賬,餓了想買個鍋貼吃都舍不得。”
聶維山托著尹千陽的屁股掂了掂,說︰“還剩了七八斤吧?”
尹千陽驚訝得很︰“你怎么知道?!”
“背著比以前沉啊。”已經(jīng)走到了家門口,聶維山把人放下,然后拉開對方的書包鏈瞅了一眼,“把橘子給我,明天咱們弄個流動攤位。”
尹千陽不知道什么是流動攤位,但他心里莫名踏實了,點點頭約定好,轉(zhuǎn)身準備回家,走到門前終于想起了大事兒,扭頭說︰“等等!你猜我今天遇見誰了!”
沒等聶維山猜,他一股腦說道︰“我遇見冰冰和張小齊了,原來他倆上學期就有一腿了!”
“我操!真的??!”聶維山突然來勁,激動之情完全掩蓋不住,“那我不用再使勁學習了吧!我他媽也快累死了!”
尹千陽跟著激動道︰“以后咱們就找大嫂借!你不用那么辛苦了!”
倆傻子各回各家,又窮又開心,尹千陽泡了個熱水澡,美美地睡了一覺,聶維山把橘子在冰箱放好,終于扔了筆換刻刀,雕了仨鐘頭的柿子黃。
第二天圣誕節(jié)正好趕上周末,尹千陽起床準備約會,殺到三叔家后徹底被震撼了。
那七八斤橘子全都已經(jīng)剝了皮,不止剝了皮,還都穿了串兒,聶維山早上去附近市場買的簽子,忙活了一早晨。
鍋里咕嘟咕嘟滾著金黃色的糖漿,尹千陽有點兒饞,哆嗦著問︰“你不會是做糖葫蘆吧?”
聶維山把案板擦干,說︰“是,你之前多少錢一斤賣的?”
“五塊一斤?!币ш栒鄯?,感覺聶維山除了學習沒有不會的。
聶維山拿起一串,輕輕伸到滾沸的糖漿上,半秒轉(zhuǎn)一圈,整串橘子就裹上了糖,裹完迅速拍在案板上,頂/頭自然地拉出一截糖片來,說︰“現(xiàn)在五塊一串兒?!?/p>
上午九點,聶維山騎著自行車,自行車后座綁著三顆大白菜,大白菜上插滿了冰糖橘子,尹千陽坐在前面橫梁上,騎起來能聞見玉蘭花的洗發(fā)水味兒。
特像那部電影,貌似叫《甜蜜蜜》。
流動性擺攤兒就像兜風,他們從路口出發(fā),第一站停在附近的公園門口,五塊錢一串,賣夠一百就換地方,到了東區(qū)廣場再停下,最后又騎到了柳心河畔。
圣誕節(jié)熱鬧,什么都漲價,破只果還賣三十一個呢,他們的冰糖橘子簡直是物美價廉,尹千陽羽絨服兜里塞滿了零零整整的鈔票,高興得都合不攏嘴。
黃昏時分轉(zhuǎn)到了市中心,大白菜上就剩兩串了,把車子鎖好,一人拿一串開吃,糖脆而甜,里面的橘子涼涼的還多汁。
尹千陽拍拍兜︰“賣了將近七百塊錢,太牛逼了!”
聶維山看著對方滿足的模樣覺得內(nèi)疚,摸摸尹千陽的臉說︰“現(xiàn)在可能很苦,但我不會讓你一直跟我過苦日子的。”
尹千陽欣喜的表情褪去,也不管周圍有多少人經(jīng)過,他靠近一步,對著聶維山的眼楮說︰“咱倆都是男的,所以不用那么呵護備至,咱倆又都才十七,以后還有無限可能。有錢沒錢的,如果想要的東西多,那沒錢可能會很痛苦,可我不想啊,我已經(jīng)吃得香穿得暖了,我從沒覺得這樣苦,我還覺得好他媽甜呢。”
聶維山笑著,卻有些想哭︰“你也好他媽甜?!?/p>
“人生在世,不就圖一樂么?!币ш栃θ轄N爛,映著淡淡霧霾后的夕陽,“我每天無憂無慮的,夠滋潤了,你也高興的話,那更美了,咱們現(xiàn)在還搞著對象,可美死了吧!”
聶維山抓住尹千陽的手腕,然后從兜里掏出一個銀鏈子來,鏈子上串著幾顆云紋圓珠。他給尹千陽戴上,說︰“開學到現(xiàn)在,四個月了,四顆?!?/p>
就算惹事兒也雕了。
尹千陽晃晃手腕,算了算還差多少顆,他等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