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.父子和父子

芮然的工資不高，也沒什么特別的壓力，就是特別瑣碎，總是動不動就加班，加班的理由還盡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，比如廁所的衛(wèi)生紙用光了。

每當(dāng)這時候司立總是會特別憤怒，問明理由后會在電話里瘋狂地大吼大叫一通，再把芮然的上司臭罵一頓，之后迅速幫著做完。比如，買上一箱衛(wèi)生紙開著車闖去芮然的公司。

順便說一句，司立現(xiàn)在特別愛開車，自從拿到駕照后，他就迅速用每年春節(jié)的紅包買了輛豪華款SUV。因為不敢開車去上學(xué)，只有勤勞地跑芮然公司并且為此得意洋洋。

對于司立這樣的做法，芮睿特意敲打過芮然：“你故意引他的？”

“怎么可能?！避侨磺屏搜鄄璞?，確認(rèn)里面的溫度正好，“他每天跑來，我們這里的前臺小姐都快煩死我了?！?/p>

芮睿一怔：“前臺小姐的邏輯是什么？”

“她覺得司立很帥，叫我介紹?！?/p>

“……你有說過司立多大嗎？ ”

“說了?！避侨粐@了口氣，“沒用?！?/p>

“……”

司立十六歲了，但是看起來和二十多的小伙子沒有差別，一米八一的身高，結(jié)實緊致的肌肉，還有漂亮的腰臀線條，把青春健美展示得淋漓盡致，走在街上時的回頭率高得嚇人。這一點似乎是天生的，就像是太陽一樣吸引著無數(shù)行星。

“你呢？”芮睿似乎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兒子，問道，“你有沒有什么人要我參考？”

“我？”芮然笑起來，把泡好的茶遞給父親，“我的對像恐怕您一輩子都不會滿意?！?/p>

芮睿嘗了口，眉頭舒展了開來，嘆道：“如果夠好，我還是會滿意的?！?/p>

“滿意的表現(xiàn)方法是什么？”

“什么也不說。”

芮然笑了起來，搖了搖頭道：“我還是不要帶人回來了?！蓖ｎD了下，他又道，“而且，我的人不是已經(jīng)在家里了嗎？您看了這么多年的……”話沒說完，他就看見芮睿臉上密布的陰云，笑了下，“您生氣了？”

芮睿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道：“也不是。只不過這條路不好走，如果有可能我不希望你走。”

“放心，我會好好保護(hù)司立的?！?/p>

芮然許久沒有得到回答，抬起頭，看見芮睿正以奇妙的眼神望過來，他挑了挑眉，問：“怎么了？”

“你覺得我是在擔(dān)心司立？”

芮然一怔：“我嗎？我還沒有傻到不考慮成為一個GAY產(chǎn)生的問題?！?/p>

“你覺得我是在擔(dān)心你的頭腦？”

芮然這下是真迷惑了，沉思了片刻，慢慢露出一付震驚的表情：“您是在關(guān)心我嗎？”

芮睿的臉色更糟糕了，像是暴風(fēng)雨前夕般。所以，這天晚上回來的司家父子愕然發(fā)現(xiàn)芮睿對他們都黑著一張臉，一付愛理不理的樣子。司佑覺得很有趣，很多年他沒看見這樣的芮睿了，司立覺得很新鮮，因為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“芮叔叔”。

芮然覺得無可奈何，他知道這是為什么，但絕對不會說。

不管如何，這樣的家庭氣氛不可能持續(xù)很久，不久后的一件事引發(fā)了更大的波瀾。

自從上次失火事件后，全家對芮然的行蹤總是很注意，一旦他的手機(jī)打不通，司立馬上會開始上竄下跳，芮睿會強(qiáng)作鎮(zhèn)定，司佑直接打電話給原本的警察同事。他的手機(jī)后來又被偷過一次，回到家中被所有人罵了個狗血淋頭，從此以后他只要留意到別人找不到自己就會想辦法打個電話回去，逐漸的就成了習(xí)慣。

僅僅是這樣司立還不放心，單方面決定每天來接芮然下班，對于這個做法他總是一付無可無不可的態(tài)度，偶爾也會興沖沖的提前下班和司立一起去玩些新鮮玩意兒。

比如，今天司立人還沒到，就已經(jīng)往他的手機(jī)里發(fā)了好幾個鏈接，說這家的奶茶非常特別，水果冰淇淋如何如何好吃，一定要去嘗一次。他為此哭笑不得，明明從來沒有說喜歡吃甜食，司立倒是個甜食控，不過，他當(dāng)然不會拆穿，只是笑瞇瞇的答應(yīng)了，然后提早把工作做完安心等待。

遺憾的是，司立來時芮然恰好接到了一個員工電話，說電腦出問題了，技術(shù)部卻不管。他正打三方電話一頭忙亂時，門卻開了，司立大大咧咧的聲音在門口響起：“你怎么還沒忙完??？”

芮然做了個安靜的手勢，司立的嘴立刻噘了起來，一臉不高興的閉上嘴走到沙發(fā)坐下。

芮然如今也升職了，算是行政后勤的小頭頭，一個人有一間小小的辦公室。司佑坦率的表達(dá)了祝賀，并且送了塊金表，價值不菲。芮睿表達(dá)了鄙視，但是司佑私下偷偷告訴他金表的錢是芮睿出的。

一想到這些，芮然就忍不住想笑。

“你笑什么？”眼前出現(xiàn)了司立的大臉，滿是懷疑的神情，“電話都打完了想什么呢？”

“沒什么?！避侨恍α诵?，“走吧，你不是說四點就要開始排隊了嗎？”

司立這才笑了開來，殷勤地替芮然拿了外套，親手替他穿上，又拉著他一路吱吱喳喳說著趣事，正要踏出公司大門口身后又響起喊聲。

芮然猛然站住，在司立不滿的眼神中轉(zhuǎn)過身，看著拿文件急跑過來的老總秘書，開始談起公事。談完扭頭一看，原本站在身后一直制造噪音的司立不見了，他以為小家伙是賭氣了，又去外面看了眼，仍然不見人影。

他掏出手機(jī)正要打電話時，公司樓里傳來了爭吵的聲音，他遁聲過去，看見司立正和一個中年男人拉拉扯扯的。他急忙跑過去，一眼認(rèn)出這男的是技術(shù)部的，平時和他并不熟，只是臉熟。

“怎么回事？”

“沒事！”司立臉漲得通紅，卻沒有詳說，“走吧！”

芮然奇怪地瞥了眼技術(shù)男，對方也沒說什么，只是笑了笑，轉(zhuǎn)身消失。

甜品確實挺好吃，但無論怎么問司立始終沒說下午發(fā)生了什么事，只是強(qiáng)調(diào)對方認(rèn)錯人了。不知道為什么，芮然本能的覺得這件事不對勁，但司立不說他也沒辦法。沒多久，這件事就被繁忙的工作磨忘掉了。

只不過，因果總是會在不經(jīng)意時跳出來，提醒著人們它的存在。

司立鬧了好久要去新開的游戲廳，芮然拗不過，撿了一個周末答應(yīng)了。等司立來時他卻還在忙，只得讓司立先等著。不出意外，等他忙完司立已經(jīng)不見了人影，這不奇怪，司立和他部門里的人都熟，大家都挺喜歡這個活潑的小家伙。

走出門，繞了一圈，問問同事，有人告訴他司立往十二樓去了。

芮然有些奇怪，十二樓是技術(shù)部，司立在那里完全沒有熟人，為什么會去那里？他順著找過去，問了好幾回都沒有發(fā)現(xiàn)人，他準(zhǔn)備回去找找，在等電梯時隨手又撥了遍電話，下一秒，他就聽見熟悉的鈴聲在逃生梯間里響起。

心里的不安更加強(qiáng)烈，他急步過去，見到司立的背包被丟在地上。他皺起眉頭，順著樓道往下走去，剛下了一層樓就聽見了司立的咆哮聲。他不及多想，沖著下面喊了一聲，追過去后，就發(fā)現(xiàn)芮然正被上次見過的那個技術(shù)男壓在地上拼命撲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