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四是南方人,長的很瘦,戴著一副黑框的眼鏡,年齡比他們都小。他到?jīng)]真生氣,只是朝孟樆比劃著,“管管你家曹文遠,成天發(fā)瘋見不得人好,自己小還不承認?!?/p>
“哎,張老四,你要點臉啊。別跟你女朋友在外面住了幾天,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。你敢不敢跟我比比,我要是小,你就是超級??!”事關(guān)男性尊嚴,曹文遠怒吼一聲,完了一把拉過孟樆,“哎,我家大寶貝甜梨可見過,你說它小不小!”
孟樆一頭黑線,曹文遠洗澡不鎖門,他撞見好幾次。可撞見,不代表要看啊,誰會沒事看你那東西的大小,不怕長針眼嘛!
季刑辰深深看了他一眼,‘砰’的一聲,把貓糧扔在地上,轉(zhuǎn)身出了門。
“你們慢慢比,我在樓下等你?!?/p>
誰,誰要跟他們比這個啊!
孟樆被雷的外焦里嫩,等反應(yīng)過來去追人時,發(fā)現(xiàn)季刑辰早就沒影了。
寢室三個人面面相覷,曹文遠乖覺的踩著梯子上了床,沒敢再說話。
寢室是四人的小公寓,上面是床下面是柜子和書桌。放假時,他們就把被子一卷,在床鋪上面罩著防塵罩。
孟樆先是爬上床迅速的把上面的防塵罩撤掉,然后將箱子里干凈的被罩床單翻出來套好。
等忙完這些,他把箱子胡亂一塞,從包里掏出手機,對曹文遠囑咐道:“導(dǎo)員要來,你就幫我隨便找個理由?!闭f完就一陣風(fēng)似的往樓下跑。
季刑辰到?jīng)]走遠,站在寢室樓門口,插著兜也不知在想什么。
孟樆覺得剛剛有點尷尬,氣喘吁吁走過去,小心問他,“你,你說查到了些東西,是什么?”
季刑辰撇了他一眼,見他面上帶了絲薄紅,笑道:“跑什么,我又不能走丟。王哲他爸王常山生前買了一份意外身故險,受益人是他兒子。他這次出了事,保險公司賠了一筆錢。他昨天給我打電話,說那筆錢不見了。我記得你舅說過,王常山死了以后,名下所有的錢都消失了。”
又不見了?
孟樆一時驚愕,想了想點頭,“我舅是這么說的?!?/p>
季刑辰想到什么,抿著嘴問:“你沒把我電話給他?”
孟樆一時沒跟上他思路,反問:“誰,給誰?”
“你舅,陳松?!?/p>
他頓時有一種不好的感覺,果然聽季刑辰又說道:“他通過王哲要了我的聯(lián)系方式,然后在店里堵到我,問了我一些關(guān)于案子的事情。”
說完,有些意外的看向孟樆,“他不是你親舅嗎,怎么從王哲那要來的工作號,你沒把我手機號給他?”
孟樆一時無語。不是你說的,不許把你手機號亂給別人嘛!為這事,他這幾天對他舅都特別愧疚。
季刑辰估計也想到了這一茬,過了會一臉贊賞的看著他,“你還挺靠譜?!?/p>
兩人一邊走一邊聊,沒一會就出了大門口。他們倆的外貌都很顯眼,孟樆又在z大小有名氣,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女生的視線,甚至還有幾個女孩笑著和他打招呼。
季刑辰今天騎了那倆拉風(fēng)的奧古斯塔,他掏出鑰匙開鎖。一回頭,就見孟樆跨坐在后坐上,眼神興奮的看著他。
“你這人還挺容易滿足,夸你幾句就這么高興?!?/p>
孟樆知道他這是誤會了,不過也沒解釋,他乖巧的接過頭盔,特別主動的抱住對方的腰。
季刑辰身子一僵,深深的看了他一眼,終究是沒說什么,擰著油門‘轟隆’一聲把車開走了。
孟樆緊緊摟著他的腰,內(nèi)心有些激動??傻攘税胩欤み€是一點感覺都沒有。
他想了想,扭著身子又往前面湊了湊,最后干脆不死心的直接把臉貼在對方背后。
季刑辰在前面,感受著后面的人翻來覆去的折騰。夏天穿的薄,兩人貼在一起本該熱??擅蠘惑w溫偏低,像是玉石,貼在身上竟還挺舒服,他也就沒說什么??蛇@家伙也不知發(fā)什么神經(jīng),在后面扭來扭去,跟條蛇一樣。
孟樆閉眼等了半天,發(fā)現(xiàn)仍沒什么用,妖丹安安靜靜在那半點反應(yīng)都沒有。
他理了理頭緒,腦海里回憶著那天的所有細節(jié),最后又磨蹭著往后靠,雙手離開季刑辰的腰,試著保持那天的動作。
季刑辰瞧他在后面不安穩(wěn),忍無可忍,回手一撈,直接把人拽到身后。
“你給我老實點,再動來動去,就給我下去跑?!?/p>
孟樆原本還想掙扎,可誰成想,對方抓住他手的一瞬間,他就跟過了電似的。那種久違的感覺突然襲來,體內(nèi)沉寂許久的妖丹竟然蠢蠢欲動。
他一時驚愕,看著對方抓著他的手,心里疑惑;難不成自己主動不行,得季刑辰主動跟他有肢體接觸才行?
后半段路上,孟樆總算老實下來,安靜的坐在后面沒再作妖,季刑辰也算松了口氣。
等到了地方,他熄火停了車??傻攘税胩煲矝]見對方動彈,心里頓時涌起一股不好的預(yù)感,連忙扭身回頭看。只見孟樆閉著眼,一臉安詳?shù)淖谀?,和上次一模一樣,瞧著就像失去了知覺般。
好在季刑辰經(jīng)歷過那次醫(yī)院‘暈倒’事件后,對他有所了解,沒再那么手忙腳亂。
他忍著怒意深吸口氣,抬起的手終究還是放了下去。只不過,伸出右手摟著孟樆的腰護著他,然后將車子停在相對安靜的地方。
孟樆在識海中汲取了大量的靈氣,見妖丹上的紅光又擴大了些,才心滿意足的醒過來。
他伸了個懶腰,晃了晃僵硬的脖子,一抬頭對上季刑辰陰沉的臉,立刻識相的從車后面爬了下來。
他剛剛‘吃飽喝足’精氣神都充沛的很,此時見到當事人,自然一副笑意盈盈的樣子。
季刑辰站在一邊,渾身都充滿了低氣壓,見他醒了立刻收回虛扶著他的胳膊,冷著臉看他,“你敢不敢告訴我,你天天晚上都干什么?怎么一跟我出來就睡覺!”
孟樆咳了一下,立刻把責(zé)任全都推到考試上,“我大下周要考試,最近天天熬夜看書,所以睡的有些少?!?/p>
季刑辰毫不客氣的當場拆臺,“少來,我見你這么多次,就沒見你看過書?!闭f完頭也不回,沉著臉進了附近的餐廳。
他也不說話,帶著人進了包間后,直接把菜單推 給對方,就抱著胸冷臉坐在一邊。
孟樆知道他不怎么挑食,但是口味偏重,又愛吃肉。他剛剛在車上魂魄入定,吸收了不少靈氣,這會怎么看對方都順眼,自然可著他點了一桌子的肉食。
服務(wù)生站在一旁記菜,等看他點的差不多了,正要照著菜單重復(fù)一遍,就聽那位進來后一聲沒吱的男生突然開口。
“他點的那些統(tǒng)統(tǒng)不要。”
服務(wù)生:“!?”
季刑辰隨口報了幾個清淡的菜,然后沖服務(wù)生吩咐:“就這些,去上菜。”
服務(wù)生屈于他的氣勢,連連點頭,離開包間后還體貼的替他們關(guān)了門。
孟樆不知他什么時候改了口味,一時奇怪,不過還是笑道:“多吃點清淡的也挺好,秋天火大?!?/p>
季刑辰?jīng)]理他,依舊不說話。
孟樆今天吸了不少靈氣,覺得‘拿人錢財,自然要□□’,想起王常山那事,責(zé)任心爆棚的追問道:“你是不是還發(fā)現(xiàn)了什么?哎,你不說要帶我去查線索嗎,怎么來吃飯了?!?/p>
季刑辰睨了他一眼,“你幫人忙活一下午,費心費力的還當勞工給拎包。到頭來,連飯都沒撈上一口,就得了塊破巧克,你們學(xué)生會可真夠吝嗇的。放心,我這個金主好歹開工前,得先喂飽你?!?/p>
孟樆心想,你早喂飽我了,都夠我消化好幾天的了。不過也知道他還記恨著自己‘睡覺’的事,連忙點頭哄他,“是是是,您是最好的……”
上輩子,這輩子都是最好的,簡直對他有再造之恩!
季刑辰心里舒服了些,面部表情柔和不少。想著一會要去的地方,神情微妙的看向他:“你不怕鬼吧?”
孟樆不假思索的點頭,“不怕?!?/p>
季刑辰笑了笑,那就好!
飯菜上的很快,都是孟樆愛吃的。他有些驚訝,沒想到這人心這么細。他吃了幾口,見對方一直沒動筷,坐在那一口口的酌著茶水,抬頭看他,“你不餓嗎?”
季刑辰想著一會要去的地方,就沒什么胃口,對上那人澄澈的眼眸,又莫名有些心虛。
他其實也沒打算帶孟樆來吃飯,可是去學(xué)校找他才知道,這家伙給人打了一下午白工,一口飯都沒吃上。他身子骨又弱不禁風(fēng)的,還有什么低血糖,一時沒法,只能帶他過來吃幾口先墊墊胃。
等兩人吃完飯,季刑辰從背包里掏出一沓資料遞給他,“這是我最近這幾天查到的消息,你看下?!?/p>
孟樆接了過來,翻開看了看,是一些人的檔案。里面大多都是些年歲大的老人,男女都有,死亡時間就是這半年。后面的列表,是一長串的銀行取款賬單。
他想起陳松跟他提起帝都最近發(fā)生的怪事,開口問:“我舅給你的?”
“當然不是,你舅嘴嚴著那,什么也沒說。這些是我自己找人查的,他那天跟我說完,我就有所懷疑,所以自己找人去查了下。結(jié)果看完以后,確實發(fā)現(xiàn)點有趣的事?!?/p>
“有趣?”孟樆覺的他口中的有趣,一定和自己了解的那個詞意思上有偏差。
“仔細看,動動你那個生了銹的腦子。”
孟樆撇撇嘴,低頭逐字逐句的看著上面的資料,這一看還真看出了些問題。里面的人雖然死因不同,可生前兩個月都去醫(yī)院做過身體檢查。
“王哲他爸是不是也去醫(yī)院做過檢查?我記得他說,他爸晚上總是失眠,心慌……不過,人到歲數(shù)了,去醫(yī)院檢查也很正查吧?”
他對著資料喃喃自語,想了想又覺得還是不太對。
過了會,孟樆手指劃著資料上頻繁出現(xiàn)的一個名詞抬頭問:“倍他樂克?這是什么藥?”
季刑辰滿意的點點頭,“適用于心率失常,慢性心功能不全,高血壓的一種藥物。發(fā)現(xiàn)問題了嗎?他們生前的半個月,大多都伴有多多少少的心臟問題?!?/p>
他拿過資料,修剪整齊的指甲點著上面的疾病史,逐頁念道:“張立,心肌梗塞;樊勇,心絞痛伴隨左心室收縮異常;全東輝,主動脈夾層……王常山,心力衰竭?!?/p>
孟樆若有所思;“這些人,都是心臟有問題……”
“所有人死前,心臟都或多或少有些問題,甚至經(jīng)常伴隨四肢疼痛,咳血等癥狀。”季刑辰說完抬手合上資料,輪廓分明的臉上變得嚴峻,眼里閃過一絲冷光,“孤寡老人,心臟問題,身體疼痛,莫名消失的錢財,這些是不是都太巧合了?!?/p>
孟樆一時來了興趣,在后面接話,“所有的巧合其實都是人為蓄意的,連環(huán)殺手一般都會有選擇的挑選犯罪目標。他們犯罪的行大多反映了日常生活行為,都有一定的慣性,而這些看似不經(jīng)意的巧合,恰巧就是破解案件最大的關(guān)鍵。你知道布倫特的《犯罪心理畫像》……”
季刑辰瞪著他,不耐煩的打斷,“你們法學(xué)生思維跳躍的可真夠遠的,我跟你探討封建迷信,你給我弄出個什么《犯罪心理畫像》,還跑出來什么連環(huán)殺手。真要事連環(huán)殺人案,我?guī)氵^來干嘛?”
他說完將資料收進包里,看著手機上的打車軟件的接單提示,站起身往外走。
孟樆癟了癟嘴,邁著小碎步跟在他后面。
他也就說說而已,還不是你們凡人成天嚷嚷著;破除迷信,走進科學(xué)!
他跟在季刑辰后面上了個出租車,心里雖好奇他叫車的行為,不過還是乖乖的坐在后面沒說話。
車子直接拐上了高速,開了40多分鐘后從第30號出口拐了下來。
孟樆在后面望著窗外,可看著看著,發(fā)現(xiàn)視野越來越空曠,附近人煙也逐漸稀少,怎么瞧都有些不對勁。
車子又開了沒一會,最后停在了一個停車場門口。
孟樆下車望著大門口的牌匾,見上面閃亮的‘某某殯儀館’五個大字,右眼一跳,心里大概猜出了這家伙要帶他來干嘛。
季刑辰站在他身后,小聲提醒著:“跟在我身后,別亂走?!?/p>
孟樆連忙抬腳跟他往里走。這個點殯儀館里的工作人員早就下班了,只有幾個值班的保安在附近站崗,其中一個見到季刑辰竟然還點了點頭,什么都沒問。
孟樆實在好奇,心想這家伙三教九流的朋友可真不少,在這都能碰到熟人。
“刑二認識這兒的風(fēng)水師,和他打過招呼了,我們直接進去就行?!?/p>
孟樆‘哦’了聲,心想原來是刑二。等著他跟著季刑辰七拐八拐到了一個大門時,對方終于停下腳,從兜里掏出兩個醫(yī)用口罩。
他難得動作溫柔的幫孟樆帶在臉上,然后伸手指著冷冰冰的led顯示屏,輕咳一聲,“到了。”
只見上面寫著‘停尸房’三個大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