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會兒沈溫一回來,大家都不敢多問。連他們這樣的旁觀者尚且覺得可惜,更不用說本人?,F(xiàn)在要是出聲再提起此事,還不如說是打著安慰的名號在傷口上撒鹽。
沈溫臉上沒什么多余的表情,仍舊是安安靜靜地坐在位子上做題,看起來,和往常好像沒有什么不同。
黎梨偷偷瞅了幾眼沈溫,想安慰幾句,又不敢說話,她怕自己說出來的話沒過腦子,反而招惹不快,但她又實實在在地替沈溫委屈。
黎梨以為自己偷看的動作夠隱秘了,可還是被沈溫捕捉到了。
沈溫轉(zhuǎn)過頭望向她:“一直看著我干什么呀,快做題。”
“哦哦哦!”黎梨應(yīng)下,剛低下頭,又忍不住看了一眼。
沈溫知道對方是關(guān)心她,耐著性子,反過來安慰她:“我沒事,不用管我。你現(xiàn)在浪費時間,晚上做不完作業(yè)熬夜的可是你自己。”
黎梨撅了撅嘴,很輕很輕地說了一聲“溫溫你在我心中就是第一名”后立馬低下了頭。
沈溫抿了抿唇,沒有再出聲。
她對黎梨說沒事,可真的是沒事嗎?
想起沈長清和陸雅嵐期待的目光,沈溫的心就一顫一顫的。
她的父母絕不會因為她考砸了而責怪她,反而和有些父母不一樣,會好好安慰她幷且告訴她,別氣餒繼續(xù)加油。
正是如此,她更不想讓他們失望。
題目不會做,她認了??涩F(xiàn)今,卻是如此可笑的原因。這么糟糕的錯誤,她怎么會犯,她是無論如何也想不通,也難以原諒自己。
……
臨放學,班級里幾個關(guān)系不錯的同學,還是過來安慰了沈溫幾句。
丁成杰看起來像是比沈溫更懊惱:“沈同學,你化學這么優(yōu)秀,這次競賽沒有你,實在是天方夜譚,是我校的一大損失?!?/p>
在他看來,沈溫是得獎的種子選手,不應(yīng)該被埋沒。
沈溫禮貌地回了幾句,盡管表面上看不出多大的波瀾起伏,但心里也是憋屈和喪氣的。但她向來不習慣把自己的傷口揭開給人看,感同身受這個詞,太難了,多說無益。
教室里的人陸陸續(xù)續(xù)走光了。
紀律委員離開的時候,教室里只有沈溫一個人,他喊了一聲:“沈溫,我窗戶已經(jīng)鎖好了,你走的時候記得關(guān)燈,把門關(guān)上。”
“好的?!?/p>
沈溫應(yīng)了他一聲,又把心思放回到題目上去,面對難題時,至少是專心的,旁的雜念都會被暫時丟掉一邊。她每逢心情不好,總喜歡這樣。
——
程放今天壓根就沒來上課,他那平日里見不到幾次的父母昨晚竟然約好一塊兒回來了,說是今天要給他這個兒子好好過個生日。
一家人去了某高檔酒店,蛋糕還沒送上來,程晉堰和趙芮這兩夫妻就開始因為一件小事吵上了架。
自己的父母早就沒多少感情,卻因為利益不得不綁在一起,程放早就清楚。
兩個人你來我往翻起舊賬來毫不認輸,程放聽得頭疼,當場就發(fā)了脾氣,差點把餐廳砸了,頂著一臉怒氣走人。
這他媽還不如不回來呢,凈給他添堵。
他在四周晃蕩了一圈,覺得無聊透頂,走著走著又回到了三中。他心情煩躁,卻想見一見沈溫。
每次看見沈溫,心情都會平靜很多。
在校門口等了半天,都沒見著沈溫這個人,干脆去了教室找她。
此時已經(jīng)晚上十點多,校園里沒幾個人在。
除了高三那幢教學樓,還有幾個教室亮著燈。
高三三班只剩下一個身影,程放看著她瘦弱挺直的脊背,總覺得像是染上了一層捉摸不到的哀傷。
程放走近了些。
沈溫聽見腳步聲,只是抬了抬頭,看見來人是程放便又把頭低回去了。
程放見自己被無視了,想著逗弄一下小學姐,便把她課桌上的試題冊抽了出來,開玩笑道:“都幾點了啊,別做了,不然就跟我們班那書呆子一樣了,做這么多題有什么用啊,能當飯吃嗎……”
“做這么多題有什么用啊?!?/p>
程放的這一句話,正正好好完完全全地刺到了沈溫的痛處。
做這么題、付出這么多精力,卻連一個本有著十足把握的競賽名額都得不到。
是啊,有什么用呢。
眼前的人,沒有如他預(yù)料的站起來跟自己搶本子,而是一動不動地低著頭坐在位子上,不給他絲毫多余的反應(yīng)。
本打著捉弄心思的他一下子沒了興致,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沒意思,把本子丟回了原處。
他一個彎腰,卻瞅見沈溫正在偷偷掉眼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