拍戲的地方離南山游樂場很遠,晚上車少,但依舊花了一個小時李純熙才到那里。
到了門口,大半夜的,游樂場除了少數(shù)地方還亮著燈,到處一片漆黑。李純熙又給陳羽打了個電話,問他在哪個位置。
“你們在這里等我吧?!睊炝穗娫捤麑擅gS說,“不會有事的?!?/p>
而后兩名保鏢還沒來得及回應(yīng),就見他退了幾步,而后獵豹一樣地往大門旁稍矮一些的柵欄那邊沖了過去。
青年矯捷地攀上鐵欄,往上攀躍,而后一個翻身就到了里邊。
松手落了地,踩在松軟的地上李純熙拍了一下手:“你們別跟來,有事電話聯(lián)系?!?/p>
而后就飛快地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。
南山游樂場是C市保存到至今最老的游樂場。
輝煌熱鬧過,蕭條冷落過,后來重新大改版,又恢復(fù)了人氣。
不過到了晚間,依舊冷清得跟廢棄了一樣。
過去李純熙對這里還是熟的,讀書的時候,總會每年來兩三次,長大之后,卻很久很久都沒有再踏足過。
那些年里,一切和陳羽有關(guān)的地方他都刻意地回避。睹物便會思人,想到時陳羽的愛與恨,都沉重得讓他呼吸困難。
故地重游,人與物都變化再三。
一處處地走過去,這一路,手心里出了不少的汗水。
摩天輪在黑暗的世界里如巨人矗立,空曠的無止境的天空壓在上方,如與那鋼鐵巨人進行著沉默的對峙。
涼風習習,李純熙在幽暗之中喊了一聲:“陳羽。”
很快,摩天輪的背后,出現(xiàn)了一抹淡淡的亮光。
打火機的火焰微弱地跳動,卻給了李純熙找尋的目標。
“你為什么在這里?!彼刈哌^去,順著外邊的護欄繞到背后,終于在火光中看到了陳羽的臉。
“不知道,不知道為什么就到這里了?!蹦贻p的男人淡淡地說。
“……我不是問這個。今晚我們不是說好見面的嗎,為什么你沒去找我?”
陳羽舉著火,臉一下近在李純熙眼前?;鸸庥持舜?,年輕的男人低聲道:“今天你要對我說的是什么,李純熙。”
他看著他。
李純熙對上那雙火光中的眼睛,看到了令自己不安的因子在隨暗夜燃燒。
他一下,就明白了。
“你知道了?!?/p>
他說。
這不是一個多么美的夜晚。
他知道了,而他知道他知道了。
微弱的火,唯一的光明咻然熄滅,在黑暗中,他的手一揮,抓住了對方衣領(lǐng),一把把人推向了背后半人多高的護欄,護欄亦發(fā)出震顫的悲鳴。
“為什么?”他像一只被欺騙被拋棄的野獸,壓抑著喉嚨里的低吼,壓抑著嗜血的沖動,壓抑著胸中一切憤怒的咆哮。
“因為我——愛你。”
他愛他嗎。
是的。
可是聽起來怎么那么可笑。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。
陳羽的動作都停了一下,而后他真的笑出了聲。
“看著我一敗涂地,再在我傷口上撒鹽,是因為你愛我?”陳羽“哈哈哈”大笑,“我真的那么傻嗎李純熙?”
“并不是那樣的!”李純熙反抓了陳羽的手腕,緊緊地抓著,他搖了搖頭,不退反進湊近陳羽,“我是想幫你的!”
“你怎么幫我,你就這樣幫我?幫別人弄死相城?!”
“不是!你信我——”
陳羽打斷李純熙的話,失控地怒吼:“我信過你,我信過你兩次!可是我信你的后果是什么?!??!”
第一次,他們決裂,分道揚鑣,第二次,變本加厲。陳羽只是想到李純熙對相城做了什么他越發(fā)怒火熊熊,燒毀了他之前還努力保留的理智。
一拳帶風,在黑暗沖向李純熙的太陽穴。明明不久前他還守著他護著他,怕別人傷害他一絲一毫,可是最終對李純熙出了狠手的卻仍是陳羽。
李純熙一下被打翻在地,陳羽緊隨而至,跪坐在李純熙身上,拳再一次落下去,對方只是抱著頭,并沒有躲閃和反擊。
直到陳羽聽到李純熙的抽氣聲,異樣的抽氣聲,他失去的理性突然被拉回了腦海。
陳羽停了手上的動作,感到身下的人蜷起身子縮成了一團,他聽到他急促的呼吸,感受到對方捂著胸口,抖篩糠一樣的渾身顫抖。一下愣了。
深夜的醫(yī)院。
“預(yù)激綜合癥?”年輕男人懵然地接過醫(yī)生手里那張像心電圖的東西,冷汗如雨而下,想到某一種可能性,他的腦子就如同炸裂了一般,“那是什么?心臟??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