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咱們得在老鄉(xiāng)家里留宿了。”王智說,“不然走夜路太危險了?!?/p>
周海榮已經(jīng)累的說不出話來了,而且他覺得他的臉都被風(fēng)吹麻了。他這是遭的什么罪呀。
在老鄉(xiāng)家里留宿也不是那么簡單的事,他們落腳的是后周村,這村里的人,王智也不認(rèn)識,只能一家一戶地去問,最后還是一對老夫婦收留了他們,給他們安排在院子一角的一個小房子里。
周海榮一進(jìn)去就直皺眉頭,因為那房子里竟然還停著一口棺材。
“這……”
“鄉(xiāng)下有老人的都愛提前預(yù)備這個,我具體也不清楚是為什么,好像能沖喜還是什么的。”王智說,“你不用害怕,是新棺,沒躺過人?!?/p>
沒躺過人……這話說的。可是周海榮只能忍住,因為這一路上他們已經(jīng)挨家挨戶問了好幾家了,好不容易有人收留他們,他還能挑三揀四么。
房間里除了那口棺材,還有一排鋸好的木材,上頭都是灰塵,總之就是一個字,臟,再加一個字,就是亂。就連里頭的電線都是亂扯的,竹竿綁在床頭,挑著一個昏黃的小燈泡。
好在老夫婦給他們的被子是干凈的,周海榮掏了兩百塊給王智,讓他給這對老夫婦:“不能白住他們的?!?/p>
他周海榮別的沒有,就是有錢。到了鄉(xiāng)下他也不能忘了自己的少爺氣派。
王智就拿著他給的錢去了,不一會提了一壺?zé)崴貋?,兩百塊原數(shù)奉還:“他們不要?!?/p>
可是錢都給出去了,沒有收回來的道理。王智見他不收,就放在了枕頭底下:“那咱們走的時候給他們留下?!?/p>
倆人用熱水泡了面,吃就睡下了。周海榮這還是頭一回跟非對象的男人睡同一張床,還是鄉(xiāng)下男人,身上帶著油煙味。他知道這里的人洗澡少,這個王智,也不知道多久沒洗澡了。
偏偏王智坐上床,還說:“你身上可真香?!?/p>
周海榮癱在床上,脫掉羽絨服說:“噴的香水?!?/p>
王智笑了笑,說:“還是你們城里人講究,男人還噴香水。”
周海榮就覺得這個王智看著年輕帥氣,沒想到骨子里這么土。男人噴香水不是很正常么,再說了,他就是不噴香水,照樣香噴噴的,他澡洗得勤。
他剛準(zhǔn)備躺進(jìn)被窩里頭,就聞到了一股腳臭味,他立馬又坐了起來,看到王智正在脫鞋。
“你……”乍然指出來,他也有些不好意思,“那個,你要不要洗洗腳?”
“是不是熏著你了?!蓖踔穷H有些不好意思,說,“那我去洗洗。”
大冬天的,外頭那么冷,洗腳還要借涼拖,其實很不方便。但是周海榮是城里人,愛干凈,他自己也不好意思,于是便拎著他的臭鞋出去了。周海榮一個人在床上坐著,看見不遠(yuǎn)處黑朧朧的地方擺著的棺材,心下真是一萬個小人在咆哮。
天哪,他趕緊躺下來了,聽著外頭呼呼地風(fēng)聲。
肖遙啊肖遙,你看看我為了你,遭了多大罪呀,棺材房都睡上了!
肖遙眼看著天黑下來,真是天越黑,他越著急。
今天晚上又要和周海權(quán)睡到一張床上了,也不知道今天晚上的周海權(quán)會不會老實。
不過說真的,他眼下最緊迫的問題并不是這個,而是周海權(quán)端了一盆熱水進(jìn)來,卻不是要洗腳。
他坐在床上,因為手機(jī)都沒電了,也沒別的事情能做,想找個理由躲避一下都不行。他隱約猜到周海權(quán)要干什么了。
周海權(quán)愛干凈,不洗澡也會擦身,當(dāng)初在招待所他就見識過了。
他盯著周海權(quán)看,心里有點(diǎn)氣。這個人是怎么回事,他們倆如今都這樣了,還要當(dāng)著他的面脫褲子洗這里那里么!可是他要怎么開口,說:“你不要當(dāng)著我的面洗唧唧么?”
他感覺他說不出口,又氣又有些不好意思,臉都紅了,攥著被角,看著周海權(quán)寬闊的脊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