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個人就這么坐了大半夜,一直到窗戶漸亮,外頭傳來了咳嗽聲,好像是鄭大爺他們起來了。肖遙趕緊穿上衣服,冷盯著周海權(quán),從他身上邁了過去。
鄭大爺也是剛起來,看見肖遙從東間出來,愣了一下,便笑著說:“你怎么起這么早?!?/p>
肖遙“嗯”了一聲,盡量裝的尋常,說:“睡得早,所以起的就早?!?/p>
“昨天晚上睡的好么?”鄭大爺問。
肖遙點頭,訕訕地笑了兩聲:“挺好的,一覺到天明,連夢都沒做?!?/p>
鄭大爺說:“我以為只有我們老頭子覺才少,你們年輕人都能睡呢?!彼f著便開了房門,卻見外頭銀裝素裹,竟然還在飄雪。
肖遙一看到外頭的雪花,心就沉了一半,走到門口說:“怎么還在下。”
“冷的很,天還沒全亮呢,時候還早,你再回床上躺一會吧,等早飯做好了,我叫你。”
肖遙怎么可能還回去,說:“睡不著了,我出去走走?!?/p>
他話音剛落,身后就傳來了開門聲,周海權(quán)也穿好了衣服出來了,情自若。
看他人模人樣,高冷威嚴,真看不出他他竟能藏了那么深的心思,還能干出偷親這種事。肖遙直接朝外頭走,腳踩在雪地上咯吱作響,雪花不一會就落滿了他的肩頭,身后鄭大爺在和周海權(quán)說話:“你怎么也起來了,可不是我動靜太大,吵醒你們了?”
“沒有?!敝芎?quán)說。
肖遙就朝山崗處走,走了幾步回頭看,見周海權(quán)在房門口著,高大挺拔,落落而立,一直在看他。
肖遙搓了搓手,繼續(xù)往上走,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了山崗上,在山崗上往下看,他們來時的路已經(jīng)被大雪覆蓋住了,他甚至都分辨不出那條路在那里,下了雪的山林,哪里都是一樣的。四下里銀裝素裹,不過一夜,已經(jīng)全變了樣。這里太偏僻了,荒無人煙,隱約看到桃花村的幾座破房子,黑乎乎的,依舊有些瘆人。風卷著雪花到處飄,除了風聲,便什么都沒有了,連只鳥都沒有,這無形中加重了他的恐慌感,他感覺他與世隔絕了。
不會真的大雪封了山吧?
那豈不是意味著他要繼續(xù)在這里呆著,然后和周海權(quán)睡在同一張床上?
他現(xiàn)在真的一點都不氣憤了,他只感覺到尷尬。周海權(quán)好像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對他,兩個人想必都是尷尬的,這樣的情況再睡到一張床上,不合適了。
他也是傻,居然一點都沒察覺??墒亲屑毾胍幌耄瑳]察覺的原因并不是他遲鈍,而是他太相信周海權(quán)的為人了,從未懷疑過他,何況周海權(quán)又掩藏的那么好。
肖遙一個人在山崗上了好一會,鄭大爺從茅房出來,朝他喊道:“上頭風大,你別凍著了。”
“知道了?!毙みb應(yīng)了一聲,又在山崗上吹了一會冷風,便從山崗上小心翼翼地走了下來。周海權(quán)卻已經(jīng)去廚房燒火熱水去了,他回到東間屋里,又坐到了床上。
想著昨夜他還和周海權(quán)坐在這張床上推心置腹地談心,寒夜暖被,說了那么多肺腑之言,周海權(quán)是他的救命恩人,人又那么好,他真的非常信賴他,喜歡他。他倒不至于認為周海權(quán)是流氓,小人,也不至于覺得他不愿意,周海權(quán)會強迫他。他只是不知道接下來要怎么面對他。
房門吱呀一聲開了,他抬起頭來,見周海權(quán)略有些不自在地看著他,說:“我溫了熱水,你洗個臉吧?!?/p>
“不洗?!毙みb說。
周海權(quán)沉默了一下,欲言又止,便關(guān)上門出去了。肖遙泄氣地往床上一癱,蹬了幾下。
一個人躺在床上,腦子里就全是這點事,周海權(quán)的嘴唇是軟的,熱的,親他的時候小心翼翼,但是你能通過那不穩(wěn)的氣息感受到輕微的觸碰背后所蘊含的巨大熱情。周海權(quán)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他的,這件事想一想,就帶著某種詭異的刺激。
昨夜沒能睡好,眼下雖然沒有困意,人卻有些疲憊,他躺在床上,手指頭搓著被角,想他接下來要怎么做。
首先,等會吃早飯,他應(yīng)該盡力去探探路,看看能不能離開這里,能離開這里自然是最好的,到了外頭,躲著點走,周海權(quán)畢竟不是周海榮那種死纏爛打的人,他相信出去了以后,周海權(quán)也會避著他。
如果真的被封了山,出不去,他就更要好好想一想應(yīng)對措施。這種事,彼此越尷尬,反而越曖昧。接下來兩人不知道還要一起睡多久,這樣尷尬和曖昧下去,難保哪一天晚上不會再擦槍走火。
肖遙想好了,他要當做什么都發(fā)生過。
大度,才是最好的拒絕方式。我不當回事,你還好意思么?!
周海權(quán)之所以一直沉默不說話,是因為生意人的經(jīng)驗告訴他,在沒有考慮好之前,說多錯多,他也需要時間認真思考一下,要么不出手,一出手就不回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