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日期限,一晃而過。
梅夫人疲憊的倚在榻上,不住的揉著眉心,低聲問道︰“那些錫銅物件都賣了?折了多少銀子?”
“那些大物件一共當(dāng)了三百五十兩,那對兒銀蠟臺當(dāng)了一百兩,一共是四百五十兩銀子?!惫苁缕抛由锨皩⒁贿e銀票遞給梅夫人身邊的丫頭,垂眸低聲道,“打他們?nèi)サ某潜钡漠?dāng)鋪,沒什么人認(rèn)得咱們的?!?/p>
梅夫人慘淡一笑︰“如今鬧成這樣,讓人認(rèn)出來又怕什么了……這還是要臉面的時候嗎?你看看我這屋子里,說是大家太太的內(nèi)室,誰信呢?”
梅夫人屋里一向收拾的精致,家具都是烏木雕描金的,各色擺設(shè)都是前朝的古物,帷帳紗窗等等也都是官用上等的東西,如今再看……屋中一應(yīng)家具都搬空了,內(nèi)室中只剩下梅夫人身下的軟榻和旁邊的一套半舊竹椅,就是丫頭婆子的也裁了大半,梅夫人苦笑︰“就是算上這四百多兩銀子,也才四萬多兩……還有什么能賣的?莊子也賣了,鋪子也賣了,老爺又被免了官,以后咱們就真是一點進(jìn)項也沒有了……”
管事婆子干笑下沒了話,梅夫人愁苦不已,如今她娘家是徹底敗了,自己剛送了五百兩銀子去讓他們賃了一處小院住著,轉(zhuǎn)過天來那邊又派人來,張口就要一千兩銀子,梅夫人自己的貼身丫頭都賣了,哪里還有多余銀子貼給梅家,這邊的十萬兩銀子還沒著落,梅夫人日日煎熬,待要撒手不管了,一抹脖子去了,但又沒那個膽氣,受不得苦處,梅夫人頹然苦笑道︰“明日就是期限了,再弄不來銀子,咱們也得跟梅家一樣讓人抄家了?!?/p>
一旁的管事婆子猶豫了下忍不住道︰“太太……我倒是有個法子能弄來銀子,就怕太太不樂意?!?/p>
梅夫人眼中一亮連忙道︰“什么法子?如今還有什么樂意不樂意的,你只說就是?!?/p>
“今日那些當(dāng)東西的人回來后跟我說……說……”那婆子看了看梅夫人臉色,遲疑道,“說他們遇見那邊大少爺府上的人了,說……大少爺手中是有銀子的。”
梅夫人皺眉道︰“這我不知道?一開始我也想過,還讓人去跟督察院的官爺說了,秦晏也是咱們家的人,讓他們?nèi)ネ仃桃y子,人家根本不聽,這事根本就是他鬧起來的,他肯定早有準(zhǔn)備,怎么會幫忙?!”
“不是,不是這個意思……”那婆子連聲道,“聽那些人的話,大少爺是,是……”
梅夫人急道︰“到底是什么?!”
那婆子咽了下口水低聲道︰“大少爺說……愿出五萬兩銀子買下這邊的宅子?!?/p>
梅夫人聞言大怒道︰“那同抄家還有什么分別?!沒了這宅子,難不成讓我同梅家一樣出去賃一處小院子???我受不了那個罪!”
梅夫人的心腹婆子聽了這話心中卻打了個轉(zhuǎn),擺擺手讓那婆子下去了,一面給梅夫人倒了一杯茶一面慢慢道︰“太太先消消氣,仔細(xì)想想,這主意也不差啊……”
“什么不錯?!這些東西都沒了也不要緊,都可以再掙回來!但這宅子若是沒了,那秦府就真的倒了!你讓昱兒以后怎么辦?”梅夫人恨的咬牙,“秦晏這根本就是趁火打劫!妄圖斷了秦家的根本!”
心腹婆子苦笑道︰“太太說的這些我何嘗不知,但又能如何呢?大少爺這是有備而來啊,太太細(xì)想,太太若是不同意,死撐著守著這宅子,到明日可能湊夠那些銀子?若是湊不夠,到時候全部家產(chǎn)充公,太太就什么都剩不下了,若是答應(yīng)大少爺……那手中也能剩幾個體己啊?!?/p>
梅夫人失笑︰“體己?你剛沒聽見?秦晏只出五萬兩,他是掐準(zhǔn)了讓我一兩銀子都留不下呢!”
心腹婆子搖頭嘆道︰“那也比回來抄家的強(qiáng),太太……明日就是大限了,早做決定吧?!?/p>
梅夫人眉頭緊鎖,思慮半晌一把將手中茶盞摔在地上,大哭道︰“以前總說羿府當(dāng)年將祖宅都賣了,如何落魄,如今可不是報應(yīng)到自己家里來了!我不活了……”
池園中,吉祥慢慢的將秦府的事說了,低聲道︰“那邊太太已經(jīng)吐口了,說可以將宅子給少爺,只是五萬兩不行,要十萬?!?/p>
秦晏冷笑︰“她做夢呢?當(dāng)初買池園也不過用了十萬兩,且不說秦府如今已經(jīng)空了,她還想要十萬?罷了,不用理會她,我只有五萬,她愛賣不賣?!?/p>
吉祥有點著急︰“萬一她真的找別人去了呢?”
秦晏輕笑︰“那就讓她去找吧……且不說秦府是犯了事賣府邸有多晦氣,就真是按著市價來也不值十萬,讓她出去打聽打聽就知道了,不出兩個時辰,她定然又要轉(zhuǎn)過來找我……”
吉祥只得點頭去傳話了。
荊謠心中也有些忐忑,走近了低聲道︰“哥哥……要不然再添一萬?萬一落到別人手里就不好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