荊謠一笑,原來是打秋風(fēng)來了。
梅夫人原想含混不清的打著秦思的旗號騙過荊謠,沒想到他卻不接話,只得繼續(xù)道︰“你許是不知道吧?這原是各家常有的事,像我們府上二房三房,那是常年的從我這邊支銀子,等手頭富裕時也要還,我從來都不要的,自家兄弟,跟別人不同?!?/p>
梅夫人意有所指,荊謠也聽明白了,合著自己給了她銀子還不能再索要的。
荊謠不欲同她多話,直接道︰“秦太太高看我了,這邊鋪面我只是替哥哥打理,這樣的主我做不得,如今哥哥不在,賬面上的事我更不敢錯一點,向來沒有空頭就在賬上支銀子的例的,秦太太的事我愛莫能助了?!?/p>
“荊謠……你這話說的就太假了吧?”梅夫人早就知道荊謠會拿這話來推諉,所以之前全打聽清楚了,一笑道,“我是知道的,這邊鋪面上一半多的紅利都是你拿著的,怎么又成了替你哥哥打理了呢?你該……不會是故意不答應(yīng)我吧?”
荊謠抿了下嘴唇,原來是有備而來啊。
梅夫人眼角帶出一絲得意的神色來,心道果然還是小孩子,謊都不會撒,梅夫人笑了下,輕聲道︰“再說……你也許是不懂我們大家子的規(guī)矩,好不好都是親兄弟,平日里再如何,那血脈是連著的,不像別人,平日里稱兄道弟,臨了還不知落得什么光景呢,呵呵……又扯遠了,行了,別鬧了,這邊既是秦晏出錢開的鋪面,那賺的銀子錢就都是秦家的,我從自己家里取些銀子救急,這不為過吧?還是說……你疼惜這點錢,不肯拿出來?”
荊謠將挽起的袖子放了下來,抿了抿袖口的褶皺,心中突然很心疼他哥哥,以前整日跟這種人周旋,多辛苦。
荊謠不愿意費這個心思,也不像秦思那樣顧全大局好臉面,直接起身道︰“秦太太說對了,我確實疼惜這些錢,不會輕易給你的。”
梅夫人聞言愣了,她一向都是同別人勾心斗角的周旋,打言語上的機鋒,頭一次遇見這么簡單粗暴的一時沒回過味兒來,再不想給……也總得說個像樣的由頭吧?為了今天梅夫人籌謀了一晚上,差不多將荊謠能拒絕的理由全想到了,自認都能駁回,沒想到荊謠竟……直接否了。
荊謠還想著趁秦晏不在的機會將鋪子里的事好好理一理,等各處都差不多了,能放心交給各處人手了,秦晏也回來了,自己也就不用天天守在這了,時間緊的很,哪里有功夫跟梅夫人斗嘴皮子,再說他也懶怠跟內(nèi)宅夫人比心智,怕她還會來糾纏,又道︰“還有,不光是這邊鋪子里的銀錢全都在我手里,池園那邊,就是哥哥的俸祿平時都是我收著的,所以秦夫人以后也不必再去同哥哥講,他沒有銀錢給你,我更不會給?!?/p>
梅夫人簡直了快瘋了,這個荊謠身量未全張開,臉上還帶著些稚氣,木著臉說起話來卻絲毫情面都不給,梅夫人昨日從秦思那吃了一肚子的氣,本想今日來荊謠這扳回一局的,沒想到更鬧了個沒臉,梅夫人紅漲了臉冷笑道︰“也虧你說得出這樣的話來,你當(dāng)自己是什么了?不過是秦晏撿回來的一個奴才,靠著點惡心手段爬了上來,真將自己當(dāng)主子了?還口口聲聲‘哥哥’‘哥哥’的,我們府里那個才是秦晏的正經(jīng)弟弟呢!我好聲好氣的來同你說事,給你幾分顏色,你倒是真把自己當(dāng)人物了?!?/p>
荊謠見梅夫人開始撒潑了更懶得再說什么了,直接轉(zhuǎn)身對春桃道︰“暑天炎熱,秦太太怕是中暑了,已經(jīng)開始說胡話了,好生將人送出去吧?!?/p>
梅夫人氣急,饒有再多計謀對著荊謠也使不出來了,荊謠根本就不接招,直接將人往外轟。
“好,這是你要鬧沒臉的。”梅夫人冷笑數(shù)聲,起身往外走,掃了荊謠一眼輕聲譏諷道,“罷了,到底是我心慈,提前勸你一句,別以為秦晏今日對你好了就太得意,他能永遠不娶親,就陪著你過么?別做夢了,現(xiàn)在得意,以后失意?!?/p>
若是剛同秦晏表明心事那會兒聽到這話荊謠沒準(zhǔn)真會吃心,但經(jīng)歷了會試那一次,這些話已經(jīng)進不了荊謠的耳朵了,他明白的很,自己若還不信秦晏,那才真是辜負了秦晏待自己的一片心了,不過……
雖然自己不會理會這些話,但聽梅夫人這樣詆毀秦晏他心里還是忍不住動怒。
梅夫人拿起帕子帶著丫頭婆子們就要往外走,荊謠眼中閃過一抹戾色,等著梅夫人轉(zhuǎn)過屏風(fēng)經(jīng)過百寶格時荊謠上前一步,一把將百寶格翻了,格子上放著的古玩玉器紛紛落下,幾聲脆響后碎渣鋪了一地!
梅夫人還有屋中的丫頭們嚇得不住尖叫,荊謠冷著臉對外面高聲道︰“吉祥!”
吉祥見梅夫人來了恐有事早就在外面守著了,聽見里面乓乓啷啷一陣亂響,又聽見荊謠叫他連忙一瘸一拐的沖進來了,荊謠冷聲道︰“秦太太失手砸了咱們家的東西,跟著秦太太回府,描賠銀子一分也不許少!”
梅夫人嚇得手都抖了,聽了這話尖聲道︰“什么?!明明是你自己推翻了這格子的!你瘋了不成?”
荊謠心道對著你瘋了都是客氣的,也不理會她,轉(zhuǎn)頭對吉祥道︰“秦太太中暑了許還沒醒過來,你只同秦老爺說就行了,將今日的事細細的同秦老爺說了,想來秦老爺不會賴賬。”
這話一下子戳到梅夫人要害上,秦斂向來不許她來這邊,且今日之事是為了給秦昱捐官鬧起來的,若是讓秦斂知道了怕先要作自己呢,梅夫人看向荊謠,恨不得生吃了他,卻一點辦法也沒有,梅夫人竭力壓下心頭怒火,咬牙點頭道︰“好,很好……今日我就賠給你!”,說著帶著人出去了,吉祥連忙跟了上去。
梅夫人出來,卻正遇見了下了朝來十里紅妝尋荊謠的衡棋如,一時兩個人都愣了,衡棋如往里看了一眼臉色瞬間冷了下來,沉聲道︰“大舅兄剛走了兩三日,秦太太就忙不迭的帶人來砸荊謠的鋪面了么?!”
梅夫人被這一句話問的險些吐出血來,衡棋如卻不肯饒過她,慍怒道︰“不就是那捐官的事嗎?你來找我就是!又尋摸荊謠什么?他才多大?太太也下得去手!”,說罷轉(zhuǎn)頭對跟著的小廝斥道︰“還愣著做什么?!去請?zhí)t(yī),大舅兄不在,荊謠唬著了傷著了誰擔(dān)當(dāng)?shù)钠穑?!?/p>
衡棋如又轉(zhuǎn)頭對梅夫人冷聲道︰“太太用心也太苦了,思兒駁了你的事,你就來拿荊謠出氣,當(dāng)真是柿子挑軟的捏,欺辱幼子,也不怕報應(yīng)!”
梅夫人被氣的腦中嗡嗡作響,一句話也說不上來,腦中一黑往后仰了過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