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先跟福管家磨了半日,要走你一年的月錢,之后混出府去了醫(yī)館,你不敢直接買砒霜,就選了些有砒霜的藥方?!鼻仃碳毾肫饋碓接X得荊謠心思縝密,不過是個九歲的孩子,竟然做得出這樣的事,“如此就是以后事別人去醫(yī)館尋案底也找不著證據(jù)了……之后你將藥材中的砒霜挑了出來,剩下的扔進了護城河,而后你守著今天接補湯的差事,趁機將砒霜下了進去……我說的都沒錯吧?”
荊謠怎么也沒想到秦能知道的這么清楚,臉色慘白無比,半晌點了點頭︰“是……”
秦晏差不多明白荊謠的心思,但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,忍不住問道︰“你……這是要栽贓給太太?你不要命了?!”
秦晏已全然知曉,再瞞著也沒用了,荊謠虛脫一般,點了點頭道︰“這幾日……我聽說了府上的事,這個時候……要是傳出太太毒害少爺?shù)氖聛?,少爺可以此為要挾,推掉大小姐的婚事?!?/p>
荊謠抬頭看向那盅補湯抖聲道︰“荊謠無能,知道少爺受此大辱卻幫不上半分,唯有如此了……少爺,荊謠命賤,不值什么的……”
秦晏心里狠狠的疼了下,他當日不過是賞了這孩子一碟點心,何德何能讓他為自己豁出命去?!
福管家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完全明白過來了,他心里先是感念荊謠大義,隨即又忍不住想……若今日荊謠真的喝了這碗湯死了,那明日之事會順利很多,死無對證,這個當口上梅夫人是說不清的,不管是真是假,就是為了外面的流言好聽老爺也會退讓。福管家抬頭看向秦晏,現(xiàn)在只要秦晏一句話,荊謠是不會有絲毫猶豫的。
秦晏看了荊謠一眼,抬手端起湯盅將湯水盡數(shù)灑進白瓷筆洗中,荊謠失望的“啊”了一聲,福管家心中嘆了一口氣,秦晏將湯盅隨手丟在一旁低聲道︰“今日之事你們都給我忘了,誰也不許再提起,荊謠……”
秦晏心中感動,有心安慰他幾句,又怕說多了他更要為自己賣命,秦晏擺擺手對福管家吩咐道︰“這幾日好好看著他,不許他再出書房?!?/p>
福管家點了點頭帶著荊謠下去了。
荊謠被福管家拖出書房時還在扭著頭看秦晏,一雙墨色眸子里盡是不甘和擔(dān)憂,秦晏心里好像被小貓撓了下似得,來日若能順利出府,他定然不會再將荊謠當個尋常小廝。
翌日一早秦晏就去了壽安堂,里面秦斂正同梅夫人用早飯,兩人一聽是秦晏來了都有些頭疼,秦斂嘆了口氣︰“罷了,讓他進來吧,你們都下去?!?/p>
下人們悉數(shù)退下,秦斂放下碗筷沉聲道︰“又怎么了?”
秦晏也懶得廢話,直接道︰“思兒同章云烈的婚事……作罷就作罷,我認栽了?!?/p>
“怎么說話呢?!”秦斂簡直覺得不可思議,秦晏是瘋了不成?大早晨的跑過來堵心自己,什么叫認栽?秦斂拍桌怒道,“你現(xiàn)在還有沒有點規(guī)矩?!你當真以為我打不動你了?”
秦晏冷冷一笑︰“不敢,我今日就是來跟父親說一聲,章云烈的事就算了,秦思不嫁他以后再尋佳婿就是,但梅文巧……”
秦晏鳳眸一掃,看著梅夫人冷冷道︰“我就是把秦思掐死了也不會讓她嫁給梅文巧,秦思的婚事將來要由我做主,別人少動心思!”
梅夫人的臉一下子漲紅了,這“別人”肯定說的就是自己了!梅夫人當下就要反駁,秦晏又道︰“章云烈的事我已然吃了大虧,不要欺人太甚!我沒有什么好性子,這些年我真的在意誰父親不是不知道,以前我投鼠忌器,若有朝一日寶器碎去,我
會做出什么來……我自己也不知道?!?/p>
秦斂被秦晏氣的一把胡子就要炸了,秦晏正戳中他的軟肋,秦斂也是擔(dān)心這點,只可恨秦晏如今身有功名,自己想做什么都要顧忌三分,又不能真的將他軟禁起來,更無法捂住他的嘴,自己初入內(nèi)閣,若這個當口上傳出什么不好的流言來……秦斂頗為頭大,心中恨的無法,壓低聲音威脅道︰“反了你了!你老子倒臺了于你有什么好處?!”
“思兒嫁的不好于你又有什么好處?!”秦晏上前一步逼問道,“我真是不明白,思兒是不是你的親生女兒?她性子和婉,又從未像我一般忤逆過你,你何必非要把她往死路上逼?!今日我索性將所有話都說開了!只要思兒定下的人家我不滿意,定親當日我就將思兒吊死!好過她嫁過去后零碎受罪,拼的我被斬,也要將你逼死原配嫡女之事大白天下!”
秦斂心中大震,他素來知道秦晏性子剛烈,卻沒想到秦晏手段竟如此陰毒,秦斂一腔怒火被秦晏嚇掉了大半,強撐著斥道︰“梅文巧怎么了?他是你舅舅的嫡子!身份比思兒差了?!”
“好不好有眼的都看得出來?!鼻仃坛爸S一笑,“若真是那么好的人物,哪會輪上思兒?父親……你把思兒往火坑里推,就不怕午夜夢回我母親回來找你么?”
提起亡妻來秦斂臉色更不好了,冷聲怒道︰“提死了的人做什么?!”
“你對不起我娘!”秦晏憋了這幾日的惡氣,現(xiàn)在索性都了出來,“她當年是如何待你的?外祖當年又是如何待你的?!外祖當年受梁王案牽連,你明明知道外祖無辜,為何不上表圣上為外祖求情?!你眼睜睜的看著羿家倒了,你眼睜睜的看著我娘在孕中日日憔悴下去!我娘就是你害死的??!”
這是秦斂最不愿意提起的往事,秦斂竭力壓下心頭怒火大聲怒道︰“孽障!我的事何時輪得到你來說了!!”
“呵……沒人說,你就能全忘了嗎?你當年明哲保身,毀了我娘一輩子,如今我娘死了,你還想再害思兒,我今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,思兒以后若有一分不如意……”秦晏轉(zhuǎn)臉看向梅夫人,梅夫人早被嚇得臉色白瑟瑟抖了,秦晏冷笑,“我定當十倍奉還!”
秦晏轉(zhuǎn)過頭定定的看著秦斂︰“我今日就是要父親一句話,秦思的婚事,要由我做主,不然……父親明白的。”
秦斂恨不得直接打死了秦晏,但偏生動不得他,又忌憚著秦晏真的要玉石俱焚,他以前只覺得自己這大兒子性子冷漠倨傲不好相處,今日才明白了這就是一個活閻王!真觸了他的逆鱗他什么事都辦得出來,若真是將他逼急了……秦斂權(quán)衡利弊后狠狠道︰“行!我倒是要看看你能給思兒尋個多體面的夫家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