畢竟旅途勞累,謝晗與謝老夫人有些疲累。整個院中便早早歇下了。
但歸州兵部衙門就沒有這么安逸清閑了。
各路探子的消息正源源不斷地呈報上來,布防調(diào)整,巡防交接,各路人馬忙得腳后跟打后腦勺。一直到亥時末,才略微安靜了一些。
歐陽昱剛剛布置完明日的布防人物,合上了卷宗,抬頭對廳中眾將領(lǐng)道,“可還有疑問?”
眾將領(lǐng)搖頭。
歐陽昱道,“那就好,近來軍務(wù)繁重,大家也要注意休息,養(yǎng)好精神?!?/p>
廳中的氣氛頓時松快了一些。
那位今天在城門巡查的武官就想起來了,“哎,將軍。宋行軍家不日就要嫁女兒了,我們要不要去喝喜酒?”
“宋行軍?”歐陽昱腦中微微一過,“宋梅堯,歸州府少尹?”
“對,就是他?!蔽涔冱c頭。
廳中有其他跟宋梅堯見過面的人有點疑惑,“宋行軍看起來年紀(jì)不大啊,他女兒多大了?就要出門?”
旁邊有當(dāng)?shù)氐奈涔倬徒忉屃?,“宋行軍保養(yǎng)得當(dāng),看起來年輕,其實已過不惑之年?!?/p>
軍中武官整日在校場摸爬滾打,馬上馬下,很多二十出頭的人,看起來都像快四十了,自然比不得文官。
“我記得他家大女兒跟我家長子是同一年生的,到了嫁人的年齡了。唉,這兩年,我們歸州府說親的都少了,我家長子到現(xiàn)在都沒定下來呢。”另一個當(dāng)?shù)氐奈涔僖惭a了一句。
至于為什么到了說親的年紀(jì)還定不下來。還不是因為這兩年梁王鬧得。普通百姓還好說,反正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??墒悄切┯行?quán)勢的官宦人家,就不敢太輕率地給孩子定親。誰知道未來親家跟自己站的是不是一條船,如今誰勝誰負(fù)都不明了,萬一成了落敗的一方,牽連了自家,到時該如何處置?
所以這兩年好些人家索性就拖著,可是兒子女兒一天天的大了,總不能老是拖著,原來還準(zhǔn)備觀望呢,誰知道形勢越來越嚴(yán)峻。故而這歸州府里,咒罵梁王最多的人,不是這些軍爺,反而是各家的夫人。
歐陽昱輕松一笑,他對宋梅堯的印象很好,囑咐一旁的燕回,“我軍務(wù)繁重,恐無閑暇去喝喜酒。你幫我備上一份禮物,送去宋行軍府上。你們那日,要是誰有空,去湊湊熱鬧,沾沾喜氣。好生打扮一番啊,注意禮節(jié),說不定入了哪位夫人的眼,就成了未來的岳母大人呢。”
軍中除了兵馬,就數(shù)光棍最多了。眾將聞言,哈哈大笑。
有人湊趣,“歐陽將軍,要這么說,你那天務(wù)必得到場啊?!?/p>
旁邊一位將領(lǐng)忙給他一拐子,“去去去,將軍要是去了,哪位岳母大人眼里還能有我們的位置。再說了,我們將軍早有心上人了?!?/p>
“啊,真的?。磕募倚〗惆??”一般將領(lǐng)都八卦了起來。
歐陽昱笑瞇瞇地抬眼望著那位當(dāng)面八卦他的將領(lǐng)。
那人打個哈哈,“天色不早了,大家早點謝謝啊,將軍也早點休息,末將告辭。”說完就溜了。
一般閑極無聊的光棍們心癢難耐,難得有歐陽昱的八卦可聽,哪能這么甘休,紛紛告辭追著那個將領(lǐng)去了。
歐陽昱好笑地望著門外,敢說他的八卦,今后半個月的夜間巡防都是那小子的了。
他站起了身,走到堂外。
今夜月色不錯,只是夜風(fēng)稍微冷了一些。其實那夜的夜風(fēng)也挺涼的。
他還記得那個小丫頭氣急敗壞地拖著大刀砍他。那雙眼睛倒映著火把的影子,像兩團烈焰在燒。他其實已經(jīng)不太能記得她的容貌,但那雙眼睛卻偶爾會出現(xiàn)在他的夢中,真的是讓他逼著眼睛都忘不掉。
歐陽昱的嘴角上翹,那個小丫頭,不但脾氣爆,而且特別的狡猾。
她拿著大刀砍他,歐陽昱想讓她出出氣,所以也沒怎么在意,但是誰知沒過幾招,她居然使詐,裝作體力不支倒地。他過去扶她的時候,被她一腳給踹進(jìn)了池水中。
再然后,她就跑了。
所有金甲衛(wèi)都以為他倆是真的認(rèn)識,居然沒有一個人敢追,就這么看著那個小丫頭溜之大吉。
再后來,他從李明卓的那些侍衛(wèi)口中得到了消息,還特地上惠山去找過。可是等他找到那個惠山竹院的時候,里面早沒有了人影。
不過他倒是撿到了一個戒指。歐陽昱習(xí)慣地摸了一下手指上戴著的那枚男式玉戒??隙ú皇撬?,但應(yīng)該是她的家人的,不知道什么時候還能碰面,他好把這戒指還給她。
燕回見他又去摸索那枚指環(huán),小聲問,“將軍,已經(jīng)兩年多了。那個小娘子也到嫁人的年紀(jì)了,你什么時候去提親???”
???她也到嫁人的年紀(jì)了?!
只可惜,他連她叫什么都不知道。
歐陽昱抬頭望向星空,心中悵然若失,久久沒有言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