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塵去了清正殿, 省去了那些復(fù)雜的糾葛,只將殷遲入鬼道一事告訴了太玄掌門。
掌門聽后,滿眼憤慨痛惜:“一個兩個, 明明有更好的路, 為何偏偏生了魔障, 要走那歧途!”
孟塵似有所覺,抬頭望去。
“先前宗門疑似出現(xiàn)魔修那事, 我一直在暗中調(diào)查?!闭崎T吐字似乎有些艱難,“如今已經(jīng)有了眉目?!?/p>
“是你的師兄……裴玉澤。”
孟塵神情未動。
掌門重重嘆息一聲, 看向青年的目光有些不忍:“他入魔, 應(yīng)當有一段時間了。只是你師父常年不在天極峰, 裴玉澤此人又狡慧過人, 極善偽裝, 才久久無人察覺。說起來,這亦是我的失責。”
“他暗中一直同魔修有聯(lián)系, 邊鎮(zhèn)的魔修亦是應(yīng)他召喚而來,只是他勾結(jié)魔修的目的,尚且不明?!?/p>
裴玉澤入魔,孟塵倒不意外。只是他沒想到,原來邊鎮(zhèn)的魔修也是對方引來的。
他想起上一世裴玉澤曾對他說過, “沒想到殷遲會先一步下手”。
所以裴玉澤也是有這個打算的么?
用魔修混淆視線,趁機偷天換日, 把他帶走,關(guān)到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。以他對裴玉澤的了解,對方甚至會做的更絕,很可能一不做二不休的制造出他被魔修殺死的假象,再找機會毀掉他在太玄宗的命牌, 讓所有人以為孟塵此人已經(jīng)徹底消失在這世上。
只是中間出了太多意外,對方才沒能達到目的。
可他命運的悲劇,卻真真切切是由這個人一手開啟的。
孟塵閉了閉眼,問:“他現(xiàn)在在哪?”
掌門沉默一瞬:“不見了?!?/p>
孟塵心臟猛沉。
“他太過敏銳狡猾,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被懷疑后,立刻從宗門失蹤了?!闭崎T的臉色亦不好看,“不過我已在修真界發(fā)出追緝令,只要他敢現(xiàn)身,必然插翅難飛?!?/p>
孟塵卻搖了搖頭:“他不會留在這了?!?/p>
裴玉澤是一個真正的偽君子,他心中沒有道德仁義,更蔑視世俗規(guī)則。他不會在乎修仙還是修魔,只會做出對他利益最大化的選擇。
他此刻,很可能已經(jīng)完全潛入魔域了。
“各人有各人的造化,他和殷遲既然選了這樣的路,就要自己承擔后果和代價?!闭崎T嘆了口氣道,“好了,不說這些了,你先去給你師父報個平安吧。先前遍尋你不得,他請出了分天劍,差一點就要親自劈開幽冥去救你出來了?!?/p>
“雖然裴殷二人都走了岔路,但你和薛朗都是好孩子。”掌門鼓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日后好好跟著你師父修習,一切都會好起來的?!?/p>
孟塵看著掌門慈睦的面龐,微微張了張唇,最后還是沒說什么,行禮退下了。
他走出清正殿,看見了等在門外的薛朗。
薛朗見到他,目光微微閃了一下,不過很快變回一片嚴肅,低聲問:“現(xiàn)在去天音閣么?”
孟塵點頭:“嗯。你要和我一起嗎?”
“當然。”薛朗昂了昂下巴,“你可是答應(yīng)過我,不管什么事,都讓我陪你的?!?/p>
孟塵淺淺笑了笑:“那就走吧?!?/p>
不管結(jié)局如何,一切是該有個了斷了。
他和薛朗來到天音閣,進去見了鐘離靖。見兩人相伴而來,高高在上的仙尊并未有一絲意外神色,緩緩抬眸,目光只落在孟塵一人身上。
迎著鐘離靖的目光,孟塵跪在地上,端端正正的向鐘離靖磕了三個頭,然后把腰間象征太玄宗弟子身份的木牌摘下來,放到了身前的地面上。
看著青年的舉動,鐘離靖的目光終于起了波瀾。
“弟子孟塵告罪師尊,愧對師尊教導(dǎo)之恩?!泵蠅m直視著鐘離靖,清清楚楚道,“今自愿退出太玄宗門,望師尊成全?!?/p>
薛朗緊跟著跪在孟塵身側(cè),象征性的磕了個頭,亦朗聲道:“弟子薛朗愿退出太玄宗門,望師父成全!”
時間像是凝固了,日光斜射入窗,映出空氣中細細的浮塵。
孟塵屏氣凝息,垂放在身側(cè)的手心里慢慢沁出了汗,等了似乎有上百年那么漫長,終于聽見鐘離靖開口了。
“我不準?!?/p>
孟塵渾身的血隨著這三個字慢慢涼了下去。他輕輕吸了一口氣,望著面前的男人道:“我發(fā)誓,此生絕不會再出現(xiàn)在您面前。即使是這樣,也不準么?”
他沒有把話說透,卻相信對方聽得明白。
從今往后,你修你的無情道,我走我的陽關(guān)路。我保證一輩子都不會再出現(xiàn)在你面前阻礙你,難道這樣你也不愿意放過我嗎?
難道你一定要殺了我才安心嗎?
鐘離靖沒有回答他,可是目光已經(jīng)說明了一切。
孟塵一顆心沉到谷底,然后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