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啰里啰嗦的叨叨個沒完,視線不經(jīng)意落到孟塵身上,突然就沒聲了。
之前離的遠(yuǎn)看不清,眼下他才發(fā)現(xiàn),孟塵雖然穿了單衣,但被水一浸也全然濕透了,脖頸以下的皮膚白的晃眼,甚至隱隱能看見……看見……
薛朗猛的抬頭,強(qiáng)行將視線落在孟塵臉上??伤l(fā)現(xiàn)這里的光景同樣要命。這藥浴有活血化瘀之效,青年平素里偏冷白的臉此時罕見的變的微紅,霧氣在側(cè)臉凝結(jié)成晶瑩水珠,緩慢的順著下頜滑落下去。一雙眸子水潤的不像話,完全沒了平日的清冷鋒利,看上去霧蒙蒙的,配著被熱氣熏紅的眼尾,有種莫名的……軟。
孟塵眼見薛朗整個人在以驚人的速度慢慢變紅,又驚訝又覺得好笑:“你臉紅什么……”
話說著,他視線不經(jīng)意瞥見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樣,也一下子消了音。
薛朗活像在沸水里煮熟的蝦,視線僵硬的往上抬,完全不敢看他,孟塵本來還沒覺得有什么,但被他這幅情態(tài)感染,竟也感到了一絲絲局促和尷尬。
他不動聲色的把身子往池水里浸了浸:“……你先出去?!?/p>
“……哦!”薛朗立刻同手同腳的往池邊游,在水里兩次差點滑倒,好不容易上了岸,結(jié)果又踩到另一塊香胰子,這次整個人往前一撲,臉朝下砸在了浴池邊的青石地面上。
孟塵只聽那聲音就覺得疼得慌,連忙高聲問:“沒事吧!?”
“沒、沒事!”薛朗捂著鼻子爬起來,頭也不敢回,慌不擇路的沖了出去。
孟塵搖了搖頭,為少年的憨傻感到好笑,又為方才自己的一絲異樣情緒微微疑惑。
他沒有多想,也出了浴池,換了身干凈衣服,走出了內(nèi)室。
薛朗也已經(jīng)把身上的衣服弄干了,只是模樣有些凄慘,鼻尖通紅,額頭則青了一大塊。孟塵看著他這幅尊容,沒忍住出聲笑了出來。
薛朗被他笑的更無地自容,悶悶的不說話,只是揉弄著手心里一個藍(lán)色的毛絨絨小腦袋。
孟塵看見了他手心里那只肥嘟嘟的小胖鳥,眼中露出一絲明顯的驚訝。
這只鳥……他見過。
上一世,薛朗身邊也出現(xiàn)了這只小藍(lán)鳥,他見這鳥生的可愛,也曾興趣盎然的想問問這鳥的品種,但每每想起他和藍(lán)鳥主人的關(guān)系,便又打消了這個念頭。
后來,他能從山洞里逃出來,也是全靠這只小藍(lán)鳥——它神奇的穿過洞口的陷阱和結(jié)界沖進(jìn)山洞里,用鳥喙啄斷了他無論如何也弄不斷的那條金鏈,帶著他逃了出來。
如果不是緊接著遇見了鐘離靖,他或許真的可以逃出生天。
一只鳥再有靈性,也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做出這么多事——直到那時,他才將所有事情串聯(lián)起來,明白了薛朗究竟站在哪一邊。
孟塵看著那小藍(lán)鳥,終于問出了前世一直想問的話:“它叫什么名字?”
薛朗把手里的鳥舉起來,示意孟塵看它的體型:“藍(lán)胖?!?/p>
藍(lán)胖哀怨的瞅了薛朗一眼,隨即發(fā)現(xiàn)面前有一個特別漂亮的大美人,立刻來精神了,撲騰著翅膀飛落到孟塵肩膀上,撒嬌賣萌的啾啾了兩聲,瞇著眼歪著頭,用毛絨絨的小臉蛋去蹭孟塵的脖子。
孟塵對它自然也喜歡的很,任它親昵的蹭了好幾下,然后把它托在掌心里,用手指輕輕疏離它的羽毛。
薛朗看著舒服的魂兒都快飛了的藍(lán)胖,心頭熊熊拱起一股妒火,走過去把鳥抓回手里,道:“它非要跟我來,其實是想和你這里的一只白鶴玩?!?/p>
薛朗自覺是一個好主人,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要幫藍(lán)胖追白鶴的話。
當(dāng)然,最重要的是,鳥就該和鳥一起玩,逮著人瞎蹭什么?
孟塵了然,示意他來院子里,摘了一片葉子,放在唇邊輕輕一吹。
哨音落下,鶴唳響起,天邊很快出現(xiàn)一抹純白,在空中盤旋而下,歡快的落在了孟塵的手臂上。
孟塵順了順?biāo)挠鹈?,示意它去和藍(lán)胖玩。白鶴一看見藍(lán)胖,立刻嫌棄的扭開脖子,張開翅膀飛到了一邊的樹枝上,擺明了看不上那矮嘟嘟的小胖鳥。
藍(lán)胖看見白鶴眼睛卻亮了,立刻激動的撲扇著翅膀沖上去,和白鶴落在同一條樹枝上。然而它體重可觀,一站上去差點把那樹枝壓斷,白鶴對其怒目而視,躲開它飛到了另一根樹枝上。
藍(lán)胖不知退為何物,厚著臉皮繼續(xù)追了上去。
兩只鳥就這么一躲一追,圍著院子跑了好幾圈,最后白鶴不知是累了還是妥協(xié)了,回頭看了氣喘吁吁的小胖鳥一眼,高高昂著脖子,矜持的沖它伸出一側(cè)翅膀。
藍(lán)胖大喜,立刻伸出自己短短的小翅膀,親密的和白鶴湊到一起。
兩只鳥翅膀牽著翅膀,一起跑到泉水邊喝水了。
孟塵看到這一幕,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,薛朗也嘖嘖道:“這白鶴也真是別扭,明明喜歡人家,還非要裝作嫌棄的樣子。”
孟塵心中更樂了:“別說鳥了,有的人不也是這樣嗎?”
薛朗陡然僵住了。
孟塵本來只是想逗他,可話說出口后,才品出了那么一點點不對勁。
氣氛一時陷入安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