柏格踩住了蛇人的尾巴，他拖起對方強壯身軀，撞在鐵網(wǎng)。

“屠殺是你下的命令?！卑馗裾f，“領(lǐng)導(dǎo)者？肖恩恐怕也沒有提過這種建議，你的自覺將蛇人暴露無遺?！?/p>

“你們屠殺了我們?！鄙呷颂蜻^鮮血，對柏格露出毒牙，“我們?yōu)槭裁床荒芙o予相同的禮物？蛇人的慘叫徹夜不息，而這里的人類僅僅只經(jīng)歷了一瞬間，與我們承受的痛苦根本無法相提并論。你在害怕嗎？”他伸頸，“人類。”

柏格的手指抵在了他的咽喉，將他抵高了頭。冰涼的觸感壓迫著呼吸，蛇人咳出聲。柏格微仰頭，黑發(fā)讓他的笑容更顯兇狠，他說，“怕到雙手發(fā)抖，感受到了嗎？你該叫我‘朋友’?！?/p>

蛇人逐漸無法呼吸，他的尾巴被火焰碾壓在地。柏格打量著他的神色，“刺激嗎？被釋放出籠的野獸，奔跑在這無人抵擋的樂園，盡情發(fā)泄你的怨恨。但你應(yīng)該時刻銘記‘朋友’的勸告。我希望你能聽話?！被鹧嬖邝[片上燙出細(xì)煙，柏格說，“起碼在這里，管好你無處不在的仇恨?！?/p>

“……聽話。”蛇人嘶聲，“我們將不再逆來順受！”

“隨你便?！卑馗袼砷_他，腳踩在鐵網(wǎng)，“我怎么會管你的想法？朋友，我只負(fù)責(zé)讓你在我面前老實收起毒牙。別給我添麻煩，也別給真正的行動派添麻煩。你要知道，你‘將不再逆來順受’，源自于別人的負(fù)重堅持?！?/p>

火焰撤離時，柏格再次看了他一眼。

“……暫時?！鄙呷俗еI(lǐng)口，看著他，生硬道，“……好的，朋友?！?/p>

柏格進(jìn)入房間時有些暗，加爾躺在床上。夜晚又來了，柏格脫掉了沾染血腥的大衣，滑進(jìn)了被子，從后籠住了加爾的眼睛。

加爾抱著兩顆蛋，貝兒就趴在床頭。誰也沒說話，他似乎在難過時反而會變得不善言辭，表達(dá)痛苦對于加爾而言是件不存在的事情。

他沒有人能說。

他也不能說。

魔王在心臟被挖掉后，也只會對肖恩說“看好家”，而不是“我他媽快死了好痛”。

加爾的背部貼在柏格的胸膛，溫度正好。他閉上了眼睛，一動不動，像是很認(rèn)真地在睡覺。但柏格知道他沒有睡著，那種難過消沉的心情讓他的尾巴都消失不見。味道中的甜膩淡了不少，他的手握起來也有一些冰涼。

天快亮的時候加爾反握住了柏格的手，環(huán)形物被無聲地推到了中指。他握著柏格的手，起身吻在柏格的鼻尖。柏格的藍(lán)眸在黑發(fā)下看著他，加爾深呼吸，一如既往地露出笑容。

“早上好親愛的，今天是個好天氣。過了今天，我們都能回家了。”他猛拍了雙頰，將蛇蛋裝進(jìn)絨兜里，掛在了貝兒的脖頸下。貝兒絨毛遮擋，那里很溫暖。

“看好他們?！奔訝柵牧税沿悆旱哪X袋，“你是個姐姐了。”

“王宮是你的專場。”加爾穿上外衣，轉(zhuǎn)頭對柏格說，“帶我進(jìn)去吧，柏格，我們?nèi)ツ没貣|西?！?/p>

“報酬。”柏格撩開額前的頭發(fā)，從后壓在加爾身上，“傭兵不免費?！?/p>

加爾偏頭和他接了個吻。

柏格抬手扶住加爾的后腦，指間的戒指蔚藍(lán)亮眼。

蛇人分為兩部分，從荒野而來的強壯者組成先前的突襲隊，要在波動中潛去草地毀掉格林人的堡壘，從妓院出來的情報者由肖恩特制的馬車帶離這里，隨同保護(hù)的是游離傭兵團(tuán)，負(fù)責(zé)通信的是洋蔥球，后方鼠人正在荒野建立新的防御工事。撤離的這部分不是問題，偏偏留下來的成為了難題?？峙陆?jīng)過這一次不僅是理查，就連普通民眾也會察覺蛇人正在做某些事情。加爾一直避免正面沖突并非沒有考慮，人類的任何紛爭都有可能在面臨同一威脅時握手言和，這會讓已經(jīng)沒有多余戰(zhàn)斗力的北端深陷困境。

時間已經(jīng)不能再拖，加爾必須拿回心臟，這也是這一趟旅途的最終目的。心臟就在王宮，還有柏格的烈火中燒。但犄角遲遲沒有消息，僅僅只能知道它離開了草地。拿回心臟就需要拖住寂靜冰脈的教皇，肖恩為此停留在北端。

蛇人的撤離做得很隱蔽，得益于羅珊娜被關(guān)押，格林人被掐斷住喉嚨，失去了王室的關(guān)注，又有洋蔥球堵塞消息，讓這一趟王國大撤離非常快速。圣弗斯上空的咒陣已經(jīng)停留了許多天，它吸引了神殿的全部目光，而現(xiàn)在，巫師也該來了。

凱蘭留了下來，成為連通加爾與突襲隊的中樞。她在一早就和突襲隊一起離開了圣弗斯，由梵妮的蘑菇送往草地。如今羅珊娜被困圣弗斯，藍(lán)道夫不見蹤影，草地正是空虛之時。蛇人不擅長應(yīng)對巫師，接下來圣弗斯的問題全部交給加爾

一直以來混亂無序的北端正在連接成網(wǎng)，每個種族都在盡其所能。沒什么用處的肖恩和魔王也逐步顯露核心的重要性，這并非一朝一夕，而是堅持鋪就的道路。

在去往王宮前加爾又經(jīng)過前幾天的推車鋪，不過這次沒有熱飲。他放在這里的金幣還在，他又放了一個。

“我有點緊張。”加爾吹了吹金幣，“理查應(yīng)該察覺到了什么，他當(dāng)時的目光真是復(fù)雜，當(dāng)然，崇拜居多。”

“他沒有參加遠(yuǎn)征?！卑馗裾粘Ｒ恢煟澳鯇λ韵裢捁适吕锏姆磁?。”

“超可怕?！奔訝栕龀鰪堁牢枳?，“我去嚇老頭一跳?！?/p>

柏格跟他往前走。今天很安靜，就算頭頂電流亂竄，街道上也很安靜。坍塌處依然沒扶起來，王室似乎把精力都投在了對付格林人，這里亂七八糟。但現(xiàn)在羅珊娜已經(jīng)不再重要，從蛇人暴露的那一刻起，神殿的警告就到達(dá)了王宮。

柏格的印記今天也很安靜，這讓他嗅出一些不安。加爾今天和他穿著一樣，同樣的黑發(fā)并肩而行，卻少了前幾天的安逸感。但柏格不會說，實際從早上加爾給他套上了戒指開始，他就覺得到處都不同尋常。

包括加爾。

煙滅掉的時候他們已經(jīng)走到了王宮前，四處空蕩蕩，守門人也不見蹤影。

加爾吹著口哨。

柏格踏上了臺階。

王宮的大門被火焰緩緩?fù)崎_，神殿的星陣仿佛是紅色中的星輝，一個一個連綴亮起，在金色與藍(lán)色交錯的地面上鋪出一條熟悉的路。窺世之眼們隱約亮起光芒，它們轉(zhuǎn)動著，注視著這里。

“你們好。我是否該說，”亞瑟站在重重鎧甲之后，頭戴王冠，對柏格微微一笑。

“歡迎回來，柏格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