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，這也是我的意思?！彼{道夫從窺世之眼中看向羅珊娜，“我親眼看著亞瑟越漸嚴(yán)重，他很可能過不了這個冬天。我必須有所行動?！?/p>

“你想干什么？”羅珊娜回頭，她的頭發(fā)半攏，換了外套就要上馬車，從西地趕去圣弗斯。

“我要去一趟冰湖城。”藍道夫說，“我的消息人告訴我，海洛伊絲從那個滿嘴謊話的商人手里獲得了蛇人的樹人眼淚，我要去為亞瑟帶回它?！?/p>

“你要在此刻離開圣弗斯？”羅珊娜忍無可忍，“在此刻？這場暴動有可能是直沖格林家而來，你卻要在此刻離開你的家族，為了你的陛下去往北方！”

“這里根本不需要我?！彼{道夫站起身，“你也不需要我！你從來都不需要。你只要趾高氣昂地站在頂端，對所有人發(fā)號施令就可以抵擋一切，你是格林家的心臟。他們只會在意你在不在，而不是我。但是亞瑟不行，他只有我！”

“你知道你在說多么愚蠢的話嗎？”羅珊娜撐身，“他只有你？不，睜大眼睛！他有理查，他還有王座！他正在支開你！”

“你從來都不相信我。”藍道夫忽然痛苦道，“你不相信我能做什么。是啊我總是把事情弄得很糟糕，讓你跟在后邊收拾爛攤子，可是我也是騎士?！彼聪蜻@一頭，“你避開我與亞瑟做交易，你也同樣支開過我。為什么要摘除佐頓特？你不是為了我，你是為了讓人類盾牌徹底除名，將家族榮譽全部歸屬格林。你弟弟是個廢物，睜大眼睛我也只能看到稱贊你的言辭，格林人只需要羅珊娜，藍道夫只是莽夫。就讓莽夫離開這里，我屬于我唯一的守護，我要去為他帶回樹人眼淚?！?/p>

“……我不會讓你離開?！绷_珊娜紅唇冷酷，“藍道夫，你只能待在圣弗斯。別用你青澀的驕傲抵擋我的命令，從現(xiàn)在開始，放棄亞瑟。他正在企圖傷害你，我不會讓他繼續(xù)坐在王位，既然他熬不過這個冬天，那么我們就去尋找新的國王?！彼龜蒯斀罔F，“格林人能支撐一切，誰也別想趁亂動搖我的王國。”

窺世之眼被掐斷了。

“讓人鎖住圣弗斯?！绷_珊娜命令道，“里外全部鎖住！出現(xiàn)暴動就鎮(zhèn)壓！告訴女武神我們不需要援兵，讓她的軍隊老實待在北方?？淳o藍道夫，不準(zhǔn)他離開，一秒鐘都不準(zhǔn)。馬上出發(fā)去圣弗斯，連通神殿，教皇更不能離開寂靜冰脈?！?/p>

她話語冷靜，從容不迫，卻難以遏制地生出一點不安。

藍道夫?qū)⑺蛩は伦烂?，他在房間內(nèi)平復(fù)了很久，才穿過走廊去往亞瑟的房間。侍女正在看守亞瑟，見到藍道夫后就退了出去。

藍道夫坐下在床邊，亞瑟高燒不退，已經(jīng)昏迷不醒。少年人蒼白的面容熬到通紅，藍道夫替他撫開濕發(fā)，看到他艱難地睜開眼。

“藍道夫……”亞瑟手指微動。

藍道夫握住了他的手，抬到唇邊，閉眸吻了一下，“今天還好嗎？”

亞瑟似乎笑了笑，“很……好……不必……擔(dān)心。”

“我想離開一個月?！彼{道夫輕聲說，“可以嗎亞瑟？一個月。女武神說她得到了樹人眼淚，我快馬加鞭只需要一個月就能回來。我會請人……理查保護你，他忠心耿耿，也是你的騎士，我會讓他發(fā)誓，用生命保護你。好嗎？”

亞瑟望著他，指尖掃動在他頰面，“……太……遠了?！?/p>

“沒關(guān)系?！彼{道夫握緊他，“請你等我，不要睡得太多，等等我，我馬上回來?！?/p>

亞瑟反勾住藍道夫的手指，“別去?！?/p>

“為你?！彼{道夫俯首，“馬不停蹄。”

亞瑟閉上眼，眼角逐漸堆積光點。他再次睜開眼，已經(jīng)紅了眼眶。他勾著藍道夫的手指，久久之后，才說，“……我在這里，等你?！?/p>

藍道夫等亞瑟入睡后才離開，通過大廳與等待多時的王宮巫師碰面。

“您確定將前往冰湖城？”巫師驕矜地束著手，“恐怕羅珊娜大人不會同意?！?/p>

“我會即刻離開?！彼{道夫說，“在封鎖之前?！?/p>

“道路會被監(jiān)視，您走不出圣弗斯的范圍。羅珊娜大人的網(wǎng)遍及這里，他們不會給您機會，此刻已經(jīng)晚了一步?！蓖鯇m巫師微仰頭，“您無法逃出羅珊娜大人的手掌，也許您需要神殿祝您一臂之力?！?/p>

“你們幫助我？”藍道夫轉(zhuǎn)身看著他，“教皇陛下剛要從我這里得到什么？如果是草地的權(quán)力，那么我只能說抱歉，那歸我姐姐的管轄范疇，格林人不出賣自己。我只有幾家生意不錯的妓院，也許教皇對蛇人有點興趣？”

“別把情誼說得如此市儈?！蓖鯇m巫師慢步，他在燈火中輕聲，“您把自己看得太低微了，實際比起斯托克·柏格，您更得教皇陛下的青睞。當(dāng)初賜予他火神印記是無奈之舉，您知道，夏戈引領(lǐng)輿論，印記必須交給他的兒子?？墒侨缃袂闆r已然不同……坦誠點說，您對印記有興趣嗎？您想要烈火中燒嗎？”

藍道夫看著他，“天上掉的餡餅不好吃?！?/p>

“喔，”巫師抬指貼在唇邊，微笑道，“當(dāng)然不是。印記本身就需要新的主人，柏格已經(jīng)堅持不了多久，您是最合適的人選。不過，我們要拜托您，當(dāng)您到達冰湖城，請暫時地看住女武神。女人總是容易被感情欺騙，為了人類，她需要被監(jiān)視了。”

“我不會在那里待?！彼{道夫說，“拿到樹人眼淚我就會回來?！?/p>

“隨您?！蔽讕煍傞_手，匣子印著星陣，“只要您把這件東西送到冰湖城，自有人監(jiān)視她。關(guān)于印記，請您從寂靜冰脈繞路而行，路過神殿時陛下會親自為您加封。有了印記，路程會縮短，哪怕羅珊娜大人有心阻礙，您也能來去自如。您接受嗎？”

藍道夫抬手握住匣子，他說，“……當(dāng)我回來，烈火中燒就屬于我?！?/p>

“它的榮幸?！蔽讕熉N著小指，“柏格可以退場了，新時代由您開啟?！?/p>

天才微亮，圣弗斯里行人甚少。這幾日四處都是護衛(wèi)隊，街上除了貴族疾行的馬車，再沒有其他聲音。雪地忽然鼓動了幾下，加爾猛地冒出來，他還沒來得及喘息，就被彈跳的蘑菇甩出去，還打瞌睡的魔王被扔進了雪堆，一頭栽下去，連尖叫都沒發(fā)出。

貝兒抖著雪，踩著老爸的背跳下去。

加爾拔出腦袋，甩掉了帽子。他用圍巾擦著臉，不滿道，“你就不能打個招呼嗎？我應(yīng)該更酷的落地，只要你打個招呼！”

蘑菇扭動著跳回坑里，梵妮終于摘掉了耳塞，她落地伸了個懶腰，叉腰環(huán)顧，“你對我的蘑菇有什么意見？它一路承載了你們一家！感恩戴德吧朋友?！?/p>

“好的，謝謝，謝謝你！蘑菇朋友！”加爾對蘑菇揮手，“回程再見好嗎？我們?nèi)ヌ魬?zhàn)利蒙瀑布，從那里滑下去一定很刺激。我會想你的，你很可愛！你和你的家人。就這樣吧，再見朋友，我們……”

柏格抬起圍巾悶住了加爾的臉，打了個手勢。下了蘑菇的黑斗篷們整齊地蜷起斗篷，披上了普通的大衣，分散離開。

“你該怎么行動？”梵妮說，“這里沒人不知道金發(fā)柏格，你得先用藥劑?！?/p>

“我知……用……染……就可以……”加爾扒開圍巾，露出臉，“讓我來好嗎！讓我吧，求你了親愛的，我給你染色。黑色怎么樣？伴侶的顏色呦！”

“呦……”梵妮打了個寒顫，拋出染發(fā)藥劑，“你越來越甜膩了加爾！”

“謝謝?！奔訝柦恿怂巹崃诵?，“很可愛是吧？別暗戀我。走吧寶貝兒，找個地方，我為你染頭發(fā)?！?/p>

柏格活動著肩臂，看向王宮的方向，道，“它知道我來了……烈火中燒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