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以前很在乎你,只是網(wǎng)絡(luò)對他來說不是真的,對你也是吧?”武大郎看著微微點頭的陳海天,用有點無奈的語氣說:“大部分時候,人都不知道自己正在進行‘錯過’這個動作,等發(fā)現(xiàn)時已經(jīng)錯過了,連灰都不剩?!?/p>
“你錯過了?”
“嗯,不過錯過算是好事,至少現(xiàn)在還有希望,如果我跟他那是沒錯過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永遠斷絕了,很詭異吧,我也是最近才想通,時間不對的時候,錯過反而比較好?!蔽浯罄煽粗律下飞系能嚵鳎袅撕芫弥蟛耪f:“我不知道你跟莊莊是什么情況,但是能在現(xiàn)實重遇真的很難得,有機會的話,考慮一下吧,雖然他悶悶的,跟只寄居蟹一樣躲在自己的世界里,可是有時講話很好笑,跟妖怪一樣變態(tài)?!?/p>
“你沒去找過那個人嗎?”陳海天默默回避掉和莊雪有關(guān)的話題,雖然他萬分同意跟妖怪一樣變態(tài)這句話。
“沒有,其實要找他很容易,臺灣同志圈有一半以上的人都認識他死黨,只是找到也沒有用,他連閉門羹都不會給我吃,因為他不恨我,這是最可怕的一點,他不恨我,因為我對他而言連垃圾都不是,”武大郎停頓半晌,笑了笑,充滿感傷的笑,“所以我等著有天在路上和他遇到,這就是天意啦,他再不想理我,總要給老天爺一點面子,對吧。”
老天爺忙中也是會有錯的。陳海天把這句話吞回去。
回到家,聽到開門聲音的雨天,發(fā)出嘟噥聲從二樓跑下來,伸出爪子抱住他的腿撒嬌,“雨天乖,你打算什么時候變身?”他抱著雨天上樓,把買回來的法國面包排放在廚房桌上,讓雨天在面包迷宮里追著小球亂跑。
雨天就算真的會變身,也只會變成驕縱任性又黏人的家伙吧。陳海天心想,動不動就甩門跺腳離開,指望他會追過去的那種家伙。貓是一回事,人是另一回事,像雨天這種個性的人,他會打開三樓窗戶直接把人踢出去。
武大郎的話在他腦海里反復(fù)。莊雪以前很在乎他,這個他知道;網(wǎng)絡(luò)對莊雪來說不是真的,這個他也知道;有些事,錯過比較好嗎?這個他不確定;他們正在進行“錯過”這個動作嗎?他不知道。
武大郎說莊雪是寄居蟹,他也是寄居蟹,他們各自過著安穩(wěn)的小生活,與自己的城市和工作相親相愛,心滿意足的遺世獨立,沒有人愿意先跨出一步,沒有事能讓他們改變現(xiàn)況……嗯?
陳海天把剛才腦里的句子拉回來,加上標點,重念一次。
沒有人,愿意先跨出一步,沒有事,能讓他們改變現(xiàn)況。
中文標點真是奧妙,只要兩個逗號,世界就變了。
他走進書房打開電腦,連上彩虹夢,跳著讀信箱里的信,他慢慢悟出一件以前沒意識到的事,網(wǎng)絡(luò)對莊雪來說不是真實的,所以他對莊雪來說是虛妄的,他對虛妄和現(xiàn)實的掙扎,莊雪也曾經(jīng)歷過。莊雪早就知道關(guān)站的事,所以試圖先跨出一步,卻被他推回去。從此他們保持距離,以策安全。
莊雪一定也曾為了來不及向他告別,而心懷遺憾。
茶冷掉了,他去廚房重新煮一壺熱茶,隔壁精品店拉下鐵門的聲音從窗子傳進來,巷子里的人聲逐漸散去。
如果他們之間正在進行“錯過”這個動作,難道用兩個逗號就能阻止?如果這次他愿意先跨出一步,莊雪真的能讓他們改變現(xiàn)況?
他端著茶壺走到客廳,看著外面那座城市的燈光,音響里正在播Abdullah Ibrahim。他深深地吸一口氣,聞著從茶壺飄散出來的茶香,“這種事要多考慮幾天,對吧,雨天?”他看著雨天,希望得到一點支持。
剛吃完罐頭的雨天,正心滿意足地躺在沙發(fā)上翻著肚子,誰都懶得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