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停。”陳海天用眼神警告梁美莉結(jié)束這個話題。沒有事只是個網(wǎng)友,他只是習(xí)慣沒有事的存在,就像忙了一天后習(xí)慣喝杯熱咖啡,習(xí)慣聞到衣服上沾染豆子磨碎的味道,就只是那樣的習(xí)慣而已。
他們之間除了一個郵政信箱外,沒有任何真實(shí)。
“唉,陳小萬,你知道你最大的問題在哪嗎?”梁美莉無奈的向后一攤,靠在椅背上,“大部分人是無法控制脾氣,你則是無法控制理性,不是給太多就是給太少?!?/p>
給太多理性,就成了冷漠、無情、自私;給太少理性,就容易對事情有過度天真的期待。
“我也有感性。”
“你的感性只用在煮菜上面,”梁美莉毫不客氣地回敬一句,“你根本就是周一至周五晚間時段播的新聞座談節(jié)目,不是太挑剔就是太乏味,只有我能看完,因?yàn)檫b控器壞了?!?/p>
“我買個新的給你?!标惡L炖硇蕴嗟恼f。
今年春節(jié),應(yīng)母親要求,陳海天準(zhǔn)備飛去日本過節(jié),出發(fā)前一天的天氣極凍,他抱著毛毯看沒有事傳來的故事。
“前幾天看到有個作家說,住在北極的人外出時,彼此交談的聲音會被風(fēng)雪遮蓋,所以他們把彼此凍成雪塊的聲音帶回去,在家里開一盆爐火,烤來聽?!?/p>
陳海天忍不住起身打開冰箱冷凍庫,看著里面冰凍的湯汁塊和各種食材,想知道它們在說些什么。
“好方便,可以把話先冷凍好放起來?!彼P(guān)上冰箱門,抖著手回訊息。
“你把這么浪漫的事說的好像是湯寶雞湯塊?!睕]有事傳來的字元里,好像有無奈的笑聲。
隔天早上,陳海天丟下冷凍庫里的聲音,飛去東京待了四天,母親和叔叔住在池袋,所以他每天從池袋出發(fā),拿著三位損友開出的購物單、坐著電車?yán)@圈圈四處采買。
第三天的晚上,他夢見沒有事。他們在黑麥,坐在他最喜歡的那張桌子,緊貼落地玻璃窗,沒有事安靜的坐在他左側(cè),他和梁美莉互相挖苦的聊著,光線暗淡,像焦距不清的發(fā)黃照片,梁美莉和黑麥都不是現(xiàn)實(shí)中的樣子,所以沒有事也應(yīng)該不是沒有事。他朝沒有事低聲問著聽不清的問題,沒有事端起杯子,微笑搖頭,沒有開口說一句話,吵鬧的聲音卻一下子退的很遠(yuǎn),像把音箱用棉被蓋起的悶。
他從夢里醒來時,好像還聞得到咖啡香。
隔天他在竹下通為自己買了一個烤焦面包存錢筒,四天后回到臺灣,才發(fā)現(xiàn)存錢筒內(nèi)部貼了一張小紙條,上面寫著:Made In Taiwan。
回到臺灣,他急忙打開電腦,四天沒上站,信箱里有一封沒有事寄給他的拜年信,只有八個字,“恭喜發(fā)財,紅包拿來?!?/p>
他差點(diǎn)把萬用的“燒給你”寄出去,但顧慮到大過年的不吉利,最后只回了兩個字:“我踹?!?/p>
“啊——擱幾拜!”沒有事回信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