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己一定是瘋了。胤禛想著。
大婚翌日,兩人便得進宮請安。
先是去見太后,然后是康熙,然后是德妃。
太后與康熙都很高興,德妃還是一貫淡淡的,即便兒子大婚,也并沒有表現(xiàn)出多大的喜悅來,就連烏喇那拉氏,都能看出母子倆的不對勁。
出了永和宮,兩人撞上被乳母牽著手,要來見德妃的十四阿哥胤禎。
原本嬉笑活潑的胤禎,到了自己同母哥哥面前,便顯得有些膽怯,又帶了幾分好奇地望向烏喇那拉氏。
胤禛面對這個弟弟,同樣無話可說,烏喇那拉氏看他繃著一張臉,似乎比之前更冷一些。
心下不由暗自苦笑,額娘說一如宮門深似海,話說得一點也沒錯,她這半天下來,便已看出不少端倪。
“你先回去罷?!必范G對她道,表情雖然淡淡,語氣卻很溫和。
她點點頭?!澳菭斣琰c回來?!?/p>
本是尋常一句,但說出口卻好像在催自己丈夫歸家似的,烏喇那拉氏反應過來,臉有點紅紅的。
胤禛似乎并沒有察覺,只是匆匆點頭,轉身便走。
他到了阿哥所,小太監(jiān)告訴他,八阿哥去給良嬪請安了。
胤禛趕忙追到良嬪那里,良嬪卻說,胤祀前腳剛走,興許去上書房了。
他又跑到上書房去堵人,可那里空蕩蕩的,哪里有半個人影。
胤禛這才反應過來,敢情胤祀是在躲著自己。
可他為什么要躲?
既想不通,又帶著淡淡的惱怒,索性呆在胤祀的住處守株待兔。
過了將近兩個時辰,等他快把手上的書翻完,胤祀終于回來了。
胤祀前腳踏進院子,就看到大開的門里坐著的人,想縮回腳已經(jīng)不及,只得揚起笑容打招呼:“四哥來了,嫂子呢?”
胤禛看了他一眼,淡淡道:“你進來?!?/p>
前世他與這四哥少有接觸,也不知他如此年紀便已有如此氣勢,胤祀暗嘆,認命地走進來。
胤禛將其他人都遣退,又讓他們關上門,這才冷冷道:“你在躲著我?”
胤祀笑道:“四哥說哪的話,我躲你做什么?”
“是與不是,你自己明白?!必范G盯著他,皺著眉頭?!笆遣皇前l(fā)生什么事了,太子找你麻煩?還是大阿哥……”
“沒的事,四哥別瞎猜,我真沒躲你?!必缝雵@了口氣。
自己還真是在躲他。
那天回廊上的事情,他醉酒忘了,自己卻忘不了。
也許他不過是一時興起,或者想起他即將成親的嫡福晉,但發(fā)生就是發(fā)生了,胤祀想過無數(shù)種借口為他開脫,卻揮不開自己腦海里時時浮現(xiàn)起當時的那一幕。
清朝不許官員嫖妓,取消教坊,甚至連唱戲的女旦也禁了,取而代之的是男扮女裝的伶人,孌童男風自然也就興了起來,連堂堂太子殿下都不能免俗。胤祀知道有些官員甚至養(yǎng)了個男人作為外室,前世有人不知道八福晉的厲害,只以為他府上女眷稀少是因為胤祀喜歡男色,還給他送了不少小倌來,后來自然都讓八福晉給掃地出門了,只是他怎么想也想不到,自己竟然也會有被人錯當成女人的那一天。
后來胤祀特地去照了半天鏡子,上看下看,左看右看,都沒看出半點柔媚的氣質(zhì)來,跟前世見過的那些孌童相公,完全沒有半分相似之處。
于是只能解釋為四哥真把自己當成四嫂了,但是為什么他那會喊的名字卻還是胤祀,便也當他喝醉了胡言亂語。
胤祀為那段突發(fā)事件下了注腳,心頭卻仍舊有些古怪的感覺,這種感覺讓他忍不住躲著胤禛,生怕他還記得那天的事情,讓兩人彼此都尷尬。
如今見他半分沒有提起那天,神態(tài)情形也不似作偽,胤祀就知道他已經(jīng)完全不記得了。
心中石頭放下大半,另一邊卻泛起淡淡莫名的滋味,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。
胤禛看他一臉無奈的樣子,愈發(fā)認定是由于太子的原因,他知道這個八弟一向會藏心事,話也不多,只有在他面前才肯多說兩句,現(xiàn)在欲言又止,定然蹊蹺。
想了想,便懇切道:“小八,如今四哥我也開府了,以后你在宮里過得不順,就常去我那里走走,過兩天讓你四嫂做些菜,你來府里用飯吧?!?/p>
胤祀下意識就想找借口推脫,又見他一臉誠懇的神色,不由笑道:“那可好,正想嘗嘗四嫂的手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