胤禛早就被胤祥折磨得沒脾氣了,見一大一小兩個弟弟都看著他,只好苦笑:“豈敢不去。”
說是帶胤祥去捉蛐蛐,其實(shí)具體執(zhí)行還是由太監(jiān)們?nèi)プ龅?,否則上頭怪罪下來,說堂堂皇阿哥居然趴石頭縫里挖蛐蛐,下面的人便都要吃不完兜著走了。
一個時辰后,胤祥捧著罐子里的兩只蛐蛐,看著它們相斗正歡,總算眉開眼笑。
三人坐在樹蔭底下乘涼,頭頂著滿樹蟬聲。
“四哥剛才,是不是心情不痛快了?”胤祀想起方才一幕,似乎是因說到指婚的事情而讓胤禛臉色突變的,他卻不知原因。
胤禛搖搖頭?!皼]什么。”他冷靜下來,也覺得自己脾氣發(fā)得有點(diǎn)可笑,自己要被指婚開府,弟弟替他高興,有什么不對的。
胤祀見他不說,也不再問,心說這四哥的脾氣喜怒不定,還真是三歲看老,從現(xiàn)在到幾十年后,一點(diǎn)都沒改變過。
除了懵懵懂懂的小十三,兩人一時陷入沉默。
忽有清脆童音響起:“四哥,八哥?!?/p>
兩人抬眼,十四阿哥胤禎正站在樹旁,看著胤祥手中的瓷罐。
“胤禎,你過來。”胤祥與他年紀(jì)相仿,兩人感情甚好,一看是他,馬上招招手。
胤禎看了看胤禛,猶豫一下,還是走到胤祥身邊,兩個腦袋湊在一塊,喜滋滋地看著罐子里的蛐蛐。
胤祀注意到胤禎過來的那一刻,胤禛臉上閃過一絲僵硬,隨即又恢復(fù)常態(tài),只是看著他這同母弟弟,表情有些冷淡,便伸過手去,輕輕捏了捏他的臂膀,又松開。
胤禛的視線轉(zhuǎn)過來,似乎看懂他的安慰,眼中浮起淡淡暖意,神色也放松了些。
胤祀見狀暗自嘆息,不由又想到康熙身上。他從來也沒弄明白過這皇父的想法是什么,給兒子們起名字,還起了個近音的,一個是胤禛,一個是胤禎,兩人一母同胞,長大之后斗得你死我活,至死不相見,這究竟是巧合,還是注定?
大阿哥滿腹怨氣地從養(yǎng)心殿出來,觸目所及,連兩旁樹木也覺得礙眼。
好不容易找到太子的把柄,還罪證確鑿,結(jié)果康熙一句輕描淡寫,就將他遣出來了。
看來在皇阿瑪心里頭,太子的分量確實(shí)不輕,胤褆暗自咬牙,就連意圖謀反這樣的罪名,都激不起他的任何怒氣。
偏生舅舅明珠又被派往前方,如今戰(zhàn)事吃緊,連半點(diǎn)消息也沒有,更別說為他出謀劃策。
難道自己注定這輩子就要低人一頭嗎?
幾天過去,康熙那邊,并沒有任何動靜,每天照常召大臣們?nèi)?,也不過是商議軍務(wù)。
康熙二十九年由于這場戰(zhàn)事,加上康熙的病,整個朝廷上下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,連帶著宮中也并不好過,大家小心翼翼,都唯恐觸犯了主子們的忌諱,胤祀他們除了那日出來捉蛐蛐,每天從上書房下學(xué)之后,至多也只是聚在一塊聊一會,就各自回去了。
然而大阿哥這邊還沒腹誹完,緊接著又出了件事,如同晴天霹靂,幾乎將所有人砸暈。
清軍與噶爾丹在烏蘭布通激戰(zhàn),右翼內(nèi)大臣佟國綱奮勇沖殺敵陣,中槍身亡。
消息傳來,康熙大為震怒,嚴(yán)斥裕親王福全殆誤戰(zhàn)機(jī),連帶在他回來之后才被派出去參贊軍務(wù)的索額圖和明珠,也一應(yīng)受到嚴(yán)厲斥責(zé),被連降四級留任。
佟國綱是佟國維的大哥,同樣也是佟家這一代的實(shí)力派人物,他一死,就只剩下一個同樣在前線奮戰(zhàn)的弟弟佟國維。
佟家雖然是康熙生母孝康章皇后,和康熙皇后孝懿皇后的母家,集尊榮于一身,但是一個失去實(shí)權(quán)人物的家族,也僅僅只是一個空殼子而已,佟國綱這一死,是不是也意味著朝廷上的權(quán)力分布,要重新洗牌了?
不同于前線的戰(zhàn)火紛飛,京城的政局,也同樣波濤暗涌,詭譎莫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