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干啥接這么大風險的活兒啊?”那記者走著走著,突然忍不住問了句,“我們記者無所謂,這年頭記者也好當,你們研究員不挺難才能混到首都科研院的位置么?而且能到這,腦袋瓜應該都挺聰明的吧,這叫什么……對對對,高知分子!”
劉可的腳步頓了頓,很快,涼涼地說了句,“廢話少說,快點走?!?/p>
科研院漆黑的走廊上,兩道身影一前一后地走著,劉可看著周遭的環(huán)境,身后記者的問話又傳入了他耳中。
“挺難混到這位置的么?”,“腦袋瓜應該挺聰明的”、“高知分子”!
拳頭握了握,劉可抿緊了唇,把這些雜念拋出了腦海,取而代之的,是賬戶上多出來的三百萬。
這只是定金而已……劉可是小星球轉上來的,這輩子沒見過這么多錢,而加上尾款一共是八百萬,他在科研院干半輩子都賺不回來。他的研究能力在普通人面前還行,但在科研院里,根本就不夠看,混了兩年還是個底層研究員,也沒人欣賞他給他項目,再這樣下去,還不如靠著這一筆徹底遠走高飛。
回想起他在治療中心才見過的林敬知,劉可眼底閃過了一絲嘲諷,他早就聽說林敬知除了研究什么都不行,真見面接觸了還真是。他為聯(lián)盟付出了那么多,消散劑那么重要,還不是有人想搞他?為聯(lián)盟都是假的,以林敬知的能力,在科研院賺八百萬或許比他這個底層研究員容易,但出去呢?如果他為海盜干活,早就享盡榮華富貴了,別說八百萬,八千萬都是動動手指的事情,金錢好酒美女全都會自動往上貼。
想到這,劉可的目光里露出一絲貪婪,如果他能有林敬知的腦子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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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西德的通訊結束后,林敬知心情稍微好受了一點。
他只知道那個小研究員不希望讓他今晚回院里,尤其是不希望他今晚去看蘇銘,側面證明今晚蘇銘和院里可能會發(fā)生什么事。但具體會出什么事,林敬知不知道,他猜不出那些亂七八糟的手段,也根本不愿意去深想,但人心可以很黑這點,林敬知從來都是知道的。
他是從地獄般黑暗的實驗室里活下來的人,幼年的經(jīng)歷至今都是林敬知腦海中的一道坎,他還記得,自己當初被從實驗室里解救出來,沐浴到真正的陽光時,曾經(jīng)回頭看了眼。
那一眼,讓林敬知看見了捆綁在自己腳下,已經(jīng)完全深入骨髓的黑泥,連陽光都照不明媚,同時,也讓林敬知看見了自己身體里他不愿意看見的,黑色的東西。
他恨過的。
經(jīng)歷過極端黑暗的人,要么與黑暗融為一體,要么和黑暗抗爭到底。林敬知想,他應該是個軟弱的人,做不到抗爭到底,所以最終的最終,林敬知選擇了逃避。
敏銳的大腦是最好的工具,它能在第一時間捕捉人腦的真實想法,哪怕只是一個微小的念頭,都能夠捕捉到。而在捕捉到的一瞬間,林敬知就會把那些探知來的黑暗想法屏蔽,日復一日,年復一年,他的眼前終于鮮少出現(xiàn)黑色的東西,那些不該有的回憶被勾起的次數(shù)也終于越來越少,他身體里那些黑色的東西再沒有騷擾過他。
那么,要不要干脆把痛苦的回憶直接刪掉呢?
在該亞的時候,有人問過林敬知這個問題,而以該亞的技術先進程度,記憶刪除手術可以完美成功。
但林敬知的答案是不要。
因為在那些昏暗的記憶里,他曾經(jīng)有過一個小太陽,照著他走到今天的小太陽,林敬知他不想忘。
“林哥哥你不要怕,”記憶里的淺發(fā)男孩額頭上綁著綁帶,沖林敬知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,“難受的話就吃我給你的糖,痛痛就會飛走啦?!?/p>
那個笑容是林敬知心臟上最大的一塊疤,碰一下,就是綿綿密密到席卷全身的疼。
“咚咚---”一道聲音打斷了回憶,林敬知愣了愣,發(fā)現(xiàn)自己不知什么時候已經(jīng)回到了宿舍,扭頭,是窗戶的方向在響。
走到窗邊,林敬知看著窗外,停頓了好半天,表情有些僵硬地拉開了窗戶,“……你一定要以這么不尋常的方式來找我嗎?”
一只手抓著窄窄窗沿的西德抬頭沖他拋了個媚眼,“這樣是不是比較帥---我操!”
他話還沒說完,在另一只手往上抓的過程中,已經(jīng)抓住窗沿的那只手不小心一個打滑,整個人眼見就要在空中失去平衡,突然,一只冰涼的手向前伸,蓋在他手背上,抓住了他的手腕。
是林敬知。
微涼的手心緊緊地貼著西德的手背,有些用力,這是一個向上拉扯的動作---其實是無用功,林敬知心里知道的,他連黃毛都拖不動,更何況貌似比黃毛還要重個十二十斤的西德。
但當時他就是下意識地這么做了,并且在發(fā)現(xiàn)西德能穩(wěn)住自己時,都沒有松開。
兩個人在黑暗中對視了片刻,西德沒說話,一個借力從窗沿上翻進去,林敬知的手還落在西德的手背上,一直到他整個人確實進來了之后,才后知后覺地想要松開。
然而哪有那么容易?翻進房內(nèi)的西德反握住林敬知的手,把他整個人往自己面前扯了扯,從林敬知的角度,剛好能看見對方棱角分明的臉。
西德沒有在笑,也不知道在想什么,緊緊地握著林敬知的手,看過來的眼神里帶著十足的侵略性,甚至連身體都逼近了一些。
周圍的氣壓驟然降低,林敬知愣了愣,下意識地往后一退。
也就是這么個動作,讓西德注意到了林敬知的臉上似乎有那么點不對勁,他停住腳步。
“你哭了?”
剛剛在夜色中,林敬知背著光,西德還有點看不清他的臉色,現(xiàn)在一看,頓時發(fā)現(xiàn)不對勁。
林敬知的眼睛有些濕潤,細看也不像是大哭過,但和平時確實不大一樣,西德當即眉頭就皺起來了,“怎么回事?因為科研院的事?不是你聽我說,那點破事你往我這丟就行了,你別想那么多---”
“沒哭?!绷志粗獡u頭打斷他。
停頓了片刻后,又抿了抿唇,“你有糖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