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知道?!倍蚊黝^疼,“您剛走,一開門就是霍總了?!?/p>
霍闌單手撈著梁宵,在屋里點(diǎn)兵點(diǎn)將找臥室的時候,局面其實就已經(jīng)有些失控。
段明在廚房隱蔽了半天,鼓足勇氣去臥室門口聽了一陣,什么都沒聽見。
他知道梁宵有話要對霍闌說,也清楚說這種話的場合即使是他也不適合在場,所以躡手躡腳出了門,跟被茫然反鎖在門外的助理在花壇上蹲到了徹底天黑。
再接下來,就看見霍管家拖著霍總的私人醫(yī)生風(fēng)風(fēng)火火往樓上跑。
段明心驚膽戰(zhàn)沖上樓,才知道梁宵還是以往的狀況,只是這次大概心緒波動太大,又來回奔波多少累著了,燒得尤其嚴(yán)重。
段明暗罵自己心臟,想起助理小小年紀(jì),更不好意思多說自己是被什么猜想嚇著了,擰開瓶水含混解釋:“……大概就是這樣?!?/p>
管家上來時已經(jīng)聽他說了龍濤的事,大致弄清了其中的種種恩怨情仇。凝神聽過一遍,松了口氣:“還好還好,不是霍總慘遭背叛心情激憤,一時失手傷了梁先生……”
段明一口水噴在了助理的臉上。
管家驚恐:“??”
“……沒事。”段明身心俱疲:“怪我心臟?!?/p>
梁宵退燒醒來,已近半夜。
他這次難得燒得嚴(yán)重,昏昏沉沉一個夢接一個夢,一陣是龍濤那間休息室里的悸栗痙攣,一陣是少年時腺體幾乎要灼起的滾燙。
后來就被不知哪來的清涼裹著,一點(diǎn)點(diǎn)沉進(jìn)難得的舒適安寧里。
梁宵睜開眼睛,眨了兩次,察覺到不對,翻了個身。
霍闌竟然還在床邊。
不光還在床邊,他甚至還枕著霍總清清白白的手,還不知道為什么抱著他們霍總清清白白的胳膊。
梁宵被自己浪得嚇著了:“……”
霍闌大半條胳膊都給了他,困于身高和傲人的身材比例,只能紆尊降貴坐在地板上,后背靠著床頭,也睡得正熟。
床頭臺燈光線柔和,覆在霍闌漠然英俊的眉宇間。
梁宵心驚肉跳緩了半晌,想要進(jìn)一步探索錯過的劇情,試著起身。
他燒了大半宿,身上沒力氣,使了半天勁才扛過一陣頭暈跪起來,沒折騰下床,先把霍闌折騰醒了。
梁宵艱難跪在床上,眼前一黑,迎上霍總緩緩睜開的眼睛。
……
霍闌顯然也沒太清楚眼前的情形,沉默一陣:“不必多禮?!?/p>
梁宵:“……”
梁宵松開手,砰地?fù)浣衷诖采稀?/p>
霍闌身體素質(zhì)遠(yuǎn)強(qiáng)于他,單手施力一撐,沒有任何睡了半宿地板的后遺癥,輕輕松松站了起來。
梁宵面朝下咸魚狀趴著,麻木地被霍總單手翻了個面,摸了摸額頭溫度,心情還很有些復(fù)雜:“霍總……”
霍闌整理好枕頭,拎著他放在床頭:“怎么?”
“……”梁宵心若枯槁:“沒事了?!?/p>
霍闌替他蓋上些被,視線落在他身上,眉峰蹙了蹙。
梁宵燒昏過去前,其實一直很想和他說話。
后來有些燒迷糊了,整個人不清醒,還嘟嘟囔囔著非要他在別有用心、咎由自取、算計不成、弄巧成拙四個成語里選一個。
霍闌其實想糾正他算計不成并不在成語之列,但跟神志不清的人講不清道理,只得姑且作罷,現(xiàn)在還沒能翻過去這道坎。
梁宵靠在床頭。
他還沉浸在自己被霍總輕而易舉單手翻面的惆悵里,癱在一排軟乎乎的枕頭上,被淡黃色燈光一映,整個人都顯得有些安靜頹然。
霍闌觀察了他一陣,出聲:“梁宵。”
梁宵倏地回神:“到?!?/p>
“……”霍闌按了下額頭:“你那時候問我?!?/p>
霍闌停了下,平靜繼續(xù):“我確實有話對你說?!?/p>
梁宵微怔。
“五年前?!?/p>
霍闌:“沒有追查,是我的過失?!?/p>
他那時接手星冠時間不長,對娛樂圈種種明暗規(guī)則了解也只浮于表面。
龍濤的算計落空,用來陷害他的那個omega反而住了院,他都知道。
那時他身邊重重危機(jī),內(nèi)外都不安穩(wěn),埋伏在他身邊的蠅營狗茍?zhí)?,陰謀算計何止這一件。
龍濤偷雞不成蝕把米,星冠自然能從別處找補(bǔ),他有心放那個omega一馬,沒再不依不饒追查。
霍闌和梁宵解約時都不知道利用職權(quán)為難人,自然也想不到,龍濤會這樣把人往死里密不透風(fēng)地壓制五年。
梁宵沒想到他要說的是這個,愣了半晌,笑笑:“跟您沒關(guān)系。”
“我自己選的?!?/p>
梁宵原本沒指望他能信這個,眼下夜色深沉,兩人叫暖洋洋燈光一并泡著,身心不覺松緩下來,也忍不住多說了幾句:“龍濤對付我,也是我自己的事?!?/p>
當(dāng)初的事,霍闌放他一馬,星冠仁至義盡。
路是他自己挑定了的,他走了五年,不覺得后悔,也并不想要霍闌的道歉。
一碼歸一碼,霍闌分得清晰,搖了搖頭:“我欠你一件事。”
“您什么都不欠我。”梁宵笑了,“我那時候也不知道是您?!?/p>
霍闌十八歲執(zhí)掌霍家,雷厲風(fēng)行獨(dú)斷慣了,并不打算跟他商量,舉步走過去。
“不合適?!绷合鼡屜瓤蜌?,“不用支票,您給的夠多了……”
霍闌:“……”
梁宵:“……”
梁宵眨了下眼睛,看著壓根沒掏出支票的霍總,張了張嘴輕咳一聲。
霍闌垂眸,很不明顯的笑了下。
他這樣笑的時候,整個人的冷淡漠然都忽然淡了,身居高位的氣勢恍惚散開,顯得格外安靜。
梁宵不自覺晃了下神,看著霍闌折回去,從公文包里取出張支票,現(xiàn)簽上名字遞給他。
“……”梁宵羞得現(xiàn)在就能從窗戶跳下去:“真不用。”
梁宵深吸口氣,一身朗朗風(fēng)骨:“當(dāng)初的選擇,為的是我自己的清白,您這份感謝并不合適?!?/p>
霍闌看著他牢牢壓在身后的手,配合點(diǎn)點(diǎn)頭,收起支票。
梁宵徹底放松下來,閑心蹭蹭往上躥,壓都壓不住。
霍闌原本不打算給他報酬,龍濤死死壓著他的合同,一時又不能把他真買到星冠去。
剛剛霍闌說的“欠他一件事”,就瞬間充滿了吊人胃口的重重懸念。
“所以?!绷合闷姣偭?,“您欠我什么?”
霍闌收好支票,放下東西起身,走回來。
梁宵眨了下眼睛,看著他徑直走到自己面前。
霍闌比例優(yōu)越,凌厲身影被燈光映著,靜靜站了一陣,傾下胸肩,伸手將他輕輕一攬。
“謝謝?!?/p>
霍闌:“辛苦?!?/p>
梁宵被他力道輕緩圈在胸口,猝不及防,怔怔打了個哆嗦。
梁宵想笑一笑,嘴角不及抬起,倉促攥住霍闌襯衫,低頭閉上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