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

下班之前他沒能再見到刑墨雷，院辦有主任會議，而且可能持續(xù)到六點左右。

去停車場拿車，看到梁宰平的車里坐著的梁悅，安靜翻著一本很厚的書，他過去敲車窗。

梁悅透過玻璃看他，慢慢搖下車窗。

“你……”佟西言好脾氣的陪笑。

梁悅一言不發(fā)，玻璃彈珠一樣烏黑透亮的瞳仁嵌在白的發(fā)藍的眼中，看不出絲毫情緒。

佟西言知道梁悅發(fā)狠起來是很難伺候的一個人，不然不會連梁宰平都覺得頭痛。

“今天的麻醉，謝謝你了?！?/p>

“不需要。這是我的工作?！?/p>

“呃……我想請你吃飯，不知道你現(xiàn)在方不方便？”

這哪里是請人吃飯，求人辦事也不用這樣低聲下氣。

梁悅垂下眼瞼沉默了一下，“啪”的一聲把書合上，開門下車，說：“吃什么？”

“吃粵菜好嗎？”

“日本料理?！绷簮偘逯樧叩剿懊嫒チ?。

佟西言還是第一次吃日本料理，只覺得小包廂環(huán)境很適合聊些心里話，點些什么菜，都是梁悅決定了。

中間梁悅接了一次電話，態(tài)度有些散漫，說是在外面和同事吃飯，對方也許是問哪個同事，梁悅不耐煩了，說你有完沒完要不要一起來??？

從這對話里，佟西言可以判斷得出對方是梁宰平。外人確實難理解為什么單親家庭出生的梁悅會對自己的撫養(yǎng)人如此無禮，但實際上，依佟西言的看來，那或許只是梁悅撒嬌的方式而已。

掛了電話，菜已上齊，佟西言不知道該怎么下筷。正中間一道生魚片拼盤，旁邊是一盤生蠔，一盤芥末海帶，一盤生鮭魚片沙拉，一盤冷豆腐。一道道看似美觀的卻也只適合觀賞的小碟配小菜，再搭著這清冷的環(huán)境和中規(guī)中矩的坐姿，佟西言開始懷疑，今天這頓晚飯到底它算不算是一頓飯。

總算上來一盤壽司卷，正要下筷，梁悅一邊倒酒一邊閑閑開口：“這是生三文魚片壽司?！?/p>

筷子在半空中頓了兩秒，佟西言義無反顧的夾了一個塞進嘴里，口感還不算太壞，可喝了那一小杯酒，差點沒當場下淚。吃慣了江浙滬甜食的他，一時間實在是接受不了，太刺激了，太辣了。

“你常來吃？”佟西言忍不住乍舌頭。

梁悅意義不明的勾了勾淡色的嘴唇，鎮(zhèn)定的夾了一筷子海帶蘸芥末，說：“你覺得梁宰平會允許嗎？”

佟西言說公道話：“院長也是為了你的身體?！?/p>

“他不過是習慣擺布別人的人生?！?/p>

聽著口氣，父子倆又鬧矛盾了這是？佟西言小心翼翼夾冷豆腐，問：“跟你父親吵架了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為什么？能說說嗎？”

“為你?！?/p>

佟西言被芥末嗆了一下，抬頭看唇色變濃的梁悅，似乎是喝了酒的關系，眼窩下面有些紅暈。

氣氛微微尷尬。

梁悅突然笑了笑，說：“你還記不記得你第一次見到我時候的情形？”

佟西言也笑了，說：“怎么會不記得，當時你才十三歲，又瘦又小，我不讓你進手術室，你大聲的跟我說，把你們院長叫出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