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煒為他點煙，刑墨雷側(cè)身把佟西言攬在一邊懷里，低頭就著打火機點著了抽了一口，拿下來看了看，問：“抽得慣嗎？”

胡煒說：“差不多?！?/p>

佟西言一想到刑墨雷這一路的尾隨，很快就意識到他昨晚必定是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出去過，說什么去開會，從頭到尾都在蒙他。他氣惱的想掙開肩膀上的控制，反倒被抓得更緊，肩胛都覺出了疼。

胡煒不是看不出這兩人的別扭，笑說：“您真貼心，師娘上哪兒你都陪著?！?/p>

刑墨雷說：“怎么，看到我好像不高興么，跟你師娘有知心話要說??？”

胡煒賠笑：“沒?！?/p>

“我還以為你傷口長全了，不記得疼了?！?/p>

“哪兒敢忘?！?/p>

“那你怎么誰都不聯(lián)系單就聯(lián)系他？”

“我怕您不接我電話么，聯(lián)系師娘，不就等于是聯(lián)系您了？”胡煒一語中的，其實他根本沒指望跟佟西言的聯(lián)系能瞞得過刑墨雷，這男人看著行事粗糙脾氣暴躁，實際自己的東西看得極其寶貴，尤其是在差點摔碎過一次的前提下。

佟西言終于掰開了刑墨雷的手，站在一邊沒好氣的揉肩膀，憤憤然要開口，對上了刑墨雷掃過來的眼神，寒氣滲人，咬著煙的樣子不見得兇狠，卻硬生生讓他忘記了要說的話。

胡煒虛晃晃說：“您看您二位來，我這兒也沒什么好招呼的……”

“這還沒怎么著呢，你倒是先演上落難才子了，苦肉計唱給誰看呢，不是你師娘吧？”

佟西言聞言瞪了他一眼，立馬就被回瞪的眼神殺了回來。

胡煒扯起兩邊嘴角算是笑了，說：“您看著呢？我唱了半輩子戲，我是唱膩了，不想唱了?！?/p>

“女兒呢？”

“有她媽呢，她又不是我一個人生的，養(yǎng)這么些年供吃供穿，這會兒也該換個手了，以后該花的錢都給她預(yù)備到博士后了……我不回去，這事兒幾個月功夫就能過去，要再回去，那才叫沒完沒了?！痹捓镉性?，只說給聽得懂的人聽。

刑墨雷問：“那就打算下半輩子改行當(dāng)民工了？”

胡煒挺樂的模樣，說：“我就是想找點兒不用腦子的活兒，換換口味吃點兒粗糧，歇段時間，往后么，暫時沒想那么遠?！?/p>

佟西言忍不住說：“那不是太可惜了?！彼氩幻靼?，或許并不是所有的同行都不會愿意放棄本行，但一定是干得越好的越不會中途放棄，因為是自己傾注了心血的。堂堂市一院的業(yè)務(wù)副院長，二十幾年的行醫(yī)功底跟豐富的臨床積累，怎么真舍得全不要了，連最決絕的梁宰平，到現(xiàn)在還不是舍不得放下他的手術(shù)刀。

這話讓胡煒有一瞬間的痛楚，但他馬上就掩飾過去了，笑著說：“干什么不都是為了錢，師娘你看著我呀，不出十年我混個房地產(chǎn)商來。”

刑墨雷把煙頭扔地上，皮鞋踩上去碾碎了，問：“定下來不回去了？”

“嗯，不回頭了。什么亂七八糟的，我自己也過膩了。”

“四十好幾的人了，做事自己悠著點兒。”可從來也沒吃過這種苦，這又是剛剛病愈。

“謝謝師父關(guān)心。”

看他站在風(fēng)口說這話的姿態(tài)，看破紅塵似的灑脫，刑墨雷倒也確實沒什么可說的了，轉(zhuǎn)身拉佟西言：“走?！?/p>

胡煒在背后喊了一聲：“師娘！”

佟西言回頭看了一眼，好像看到他做了個聽電話的手勢，眼前一晃腦袋就被刑墨雷擰正了。

只聽得身后傳來胡煒的大笑聲。

走沒多遠，上來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年輕，瘦瘦小小，穿著打扮像也是工地的工人，撞見了兩人，眼神閃爍著打量了一番，向胡煒走了過去：“你怎么在這兒啊，找你半天了……”

這種語氣……刑墨雷跟佟西言對視了一眼，同時在心里罵開了。

佟西言罵得是江山易改秉性難移。

刑墨雷直接的很，就一句話，狗改不了吃屎。

從工地出來佟西言一直被抓著手腕，到了停車的地方刑墨雷才松開了，順手又點了支煙，說：“回去又得四個鐘頭，就這兒補個午覺吧。”

佟西言開車門，被刑墨雷摁了回去：“車?yán)锼惶?，找個酒店?！?/p>

“我不開房！”佟西言條件反射了。

刑墨雷哼笑，說：“就算不開房，你覺得自己逃得掉么？”

佟西言說：“你不是也一樣騙人?！?/p>

刑墨雷點點頭：“嗯，說的是，那咱就在這大街上把帳算了吧?！庇谑且е鵁熼_始解自己的前襟衣扣。

佟西言嚇得一把抓住了他的手，眼神較量，終于垂頭喪氣敗下陣來。

在前臺遞上身份證時工作人員并未對二人投以怪異的目光，開得是標(biāo)間，而且，身份證上的地址是一樣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