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瞧著兩個人是要動手,總算救場的電話到了,麻醉科主任拿著佟西言的手機一路小跑著過來說:“院長電話,請……請蔣師傅聽?!?/p>
刑墨雷莫名其妙笑了一聲,松開了手,示意梁宰平,請接電話。
這時候的梁宰平真正才是無可奈何了,電話接起來喂了一聲就聽梁悅在那邊火山爆發(fā):“我警告你!梁宰平,你敢上,我現(xiàn)在就去買機票!聽到?jīng)]有?!”
梁宰平咳嗽了一聲,瞄了一眼站成一排的“護衛(wèi)隊”,嘴里哄到:“不上不上,是說了不上的,就是來看看。”
梁悅氣得想哭,捧著電話哀求:“……你別上。”
梁宰平自然心疼,手掌掩著話筒低聲說:“不哭不哭,爸爸不上就是了?!?/p>
“你別騙我?!绷簮偛恍?,他知道除非面對面的鬧,否則他要不動家長,他在他眼里永遠是個可以哄騙的孩子。
梁宰平一刻都不猶豫,信誓旦旦:“爸爸幾時騙過你?”
梁悅哪里肯信,急得眼眶發(fā)紅:“別騙我!爸爸,我害怕,我真的害怕……”
梁宰平拿著電話半晌,深深嘆息,說:“爸爸,真的不上了?!?/p>
梁習蔭站在一邊看父親給爺爺打完了電話,眼眶都紅了,他默不作聲去浴室絞了把熱毛巾遞給他。
梁悅接了毛巾,茫然看著他滴水的衣袖。
梁習蔭連忙把手藏在身后,他夠不太著洗臉池,弄濕了衣袖。
父子倆沉默獨處,一個坐著一個站著,梁悅漸漸平靜,卻終是什么都沒有說,起身去叫助理來給他換衣服。
梁宰平?jīng)]有再上手術(shù)臺,上手術(shù)臺主刀的是佟西言,助手是兩位主任。這臺手術(shù)的責任太大,除了佟西言背后有梁悅撐著,萬一有個好歹,其他人誰都過不了梁宰平這一關(guān),包括幾位顧命大臣在內(nèi)。
佟西言身為副院長,因為梁悅多年的信任和托付,這是他必須要承擔的風險。
梁宰平自己是不上了,卻在旁邊著不走開,這讓刑墨雷很不滿,怕會給佟西言太大壓力,孫副倒是對佟西言很有信心,他是個優(yōu)秀的外科醫(yī)生,之于刑墨雷,他不急不躁,沉著冷靜,早就有出于藍而勝于藍之勢。
梁宰平一直到手術(shù)進行了三分之二了才離開,離開時沉默不語,看不出喜怒。期間梁悅打過兩個電話來,為了讓他安心梁宰平都是在第一時間接的電話,小祖宗上心了,不安撫好他,他真會從臺灣直接趕回來撒潑鬧事。
一直到這天晚上十點多,手術(shù)終于順利結(jié)束,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,佟西言下了臺來,一身虛汗,扶著刑墨雷的手臂直接在手術(shù)室里就摘了口罩,面色黯淡像是疲憊到立馬就要睡著。
怕時間太晚影響梁宰平睡眠,孫副給他發(fā)了個短信匯報,并沒有得到回應(yīng)。
佟西言一邊喝牛奶一邊給梁悅打電話,接通之后梁悅在那頭穩(wěn)重的問:“成了?”
佟西言說:“沒有辜負您。”
梁悅破天荒說了一聲謝謝。
刑墨雷料想梁宰平一定記恨了這事兒,倒不是他心眼小,梁宰平做事讓人捉摸不透,但他控制欲很強,既不喜歡被人左右,這是毋庸置疑的。多年的老友了,他不想因為這樣的事情,惹得這老家伙心存不快,不給他好臉色看。
隔天一大早他就去了花房,梁宰平正在換盆栽,他進了門也不說話,在邊上站著。
梁宰平瞟了他一眼,問:“邢主任有何貴干?”
刑墨雷說:“你不是要教我種花?”
梁宰平直起腰來說:“你種得什么花?行了,用不著跟我這兒賠禮道歉的,我還不是老糊涂?!?/p>
刑墨雷坐在一邊的小椅子上,笑說:“你是不糊涂,什么事兒你不比我們明亮,要不怎么你是院長我們是臣子呢是吧?”
梁宰平說:“不用跟我這兒灌迷魂湯,這事兒本來你就有功。”
“我還有功了?”
梁宰平說:“你自然有功,佟西言就是你的功,這功勞比孫副都大,墨雷,我是真要謝謝你,西言是小悅的福分,如今他不但各方面都能撐得起來,還難能可貴的一心一意留在小悅身邊,也讓我這個過了時的老家伙,三十年了,終于可以松手,你這大半輩子都在為醫(yī)院勞累,到如今,還留給醫(yī)院一個棟梁,你說你是不是有功。”
這一番肺腑之言說的倒像是真的,聽的刑墨雷動容,心里頭波瀾起伏,要說互訴衷腸的話他是不擅長的,憋了一會兒,自嘲的笑了,說:“你棋高一著,我今兒這一趟是白走了。”本來是來賠罪的,反倒得了一頂大高帽,不愧是梁宰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