☆、第 37 章
公園是二十四小時開放的,大半夜靜悄悄,路燈昏暗,偶爾也有流浪漢和無家可歸的人出沒,樹叢中悉嗦作響,不知道是路過的小動物,還是男男女女到這里來尋求刺激。
李映掌中帶著一個小羅盤,他走在最前頭帶路,時不時低頭看方位。
白天時公園綠樹成蔭,夏秋之際落葉紛紛,更加浪漫,本地許多市民都喜歡到這里來取景拍照,但夜晚就不一樣了,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,冬至和顧美人他們都覺得四周陰森森的。
公園很大,李映沿著林蔭大道拐入旁邊的小樹林,又從越過陡坡草坪,最終來到人工湖邊。
李映停住腳步。
眾人下意識往他手中的羅盤望去,只見羅盤指針像被什么東西黏住一般,動也不動分毫。
李映轉(zhuǎn)了幾下方向,拿著羅盤用力搖晃,那根指標都沒有反應。
“奇怪?!彼馈?/p>
幾個人舉目望去,這個人工湖很大,一眼望不到盡頭,湖邊也都有夜燈,但亮度根本不足以讓他們能夠看清一切。
“現(xiàn)在怎么辦,你們誰帶羅盤了?”劉清波道。
冬至搖搖頭,他自己雖然掛了個合皂派弟子的名頭,卻是“假冒偽劣”的,一向沒有用羅盤的習慣。
這時,顧美人從單肩包里拿出一根短短的小棍子,走到湖邊,將棍子放在嘴邊,吹奏起來。
借著昏黃路燈,冬至發(fā)現(xiàn)那棍子其實是一根小笛子,青蔥翠綠,像是竹笛。
笛聲不成曲調(diào),卻宛轉(zhuǎn)悠揚,在寂靜的夜晚傳出很遠。
草叢里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,其他人循聲望去,不免嚇了一跳。
一條小蛇在草叢中朝顧美人所立之處游走過去。
“小心!”
顧美人卻一動不動,沒有停下笛聲。
小蛇也沒有向她發(fā)起進攻,反是直起上半身,對著顧美人吐出蛇信,嘶嘶作響,似乎在與之溝通。
笛聲變得短促。
少頃,小蛇轉(zhuǎn)身從來路離開。
顧美人則放下笛子,對他們道:“應該是在那邊,跟我來!”
劉清波若有所思,問道:“我媽說過,瑞麗猛秀鄉(xiāng)一帶,有位能以樂音引百蟲的笛仙,你認識嗎?”
顧美人笑道:“你說的應該是我外婆,不過她不是什么笛仙,那都是鄉(xiāng)里人的抬舉罷了?!?/p>
四人繞了大半個人工湖,終于看見不遠處趴著個人。
“那是遲半夏嗎?”李映最先認出來。
眾人跑過去,發(fā)現(xiàn)遲半夏自胸口以下完全浸沒在水里,整個人已經(jīng)半昏迷過去,要不是其中一只手死死抓著岸上的泥土,恐怕現(xiàn)在整個人早就沉下去了。
她的右手五指深深陷入草坪之中,周圍地面有些凌亂,草被連根掀起來,可見當時掙扎之劇烈。
眾人將她救上來時,發(fā)現(xiàn)她另一只手還垂在水中,手里抓著一大團連著石塊的水草,沉甸甸的。
遲半夏的手緊緊攥著那團水草,怎么都掰扯不開。
顧美人嘗試給她做人工呼吸,卻無濟于事。
“怎么辦?”
“我來。”李映道,他雙手按在遲半夏兩邊太陽穴上,大吼一聲,“者!”
遲半夏的身軀微微一震,過了好一會兒,才慢慢醒轉(zhuǎn)。
她迷迷糊糊看著眾人,有些鬧不清狀況。
“遲半夏!”李映拍著她的臉頰,“你怎么樣,能聽見我們說話嗎?”
遲半夏幾不可見地點頭,而后劇烈咳嗽起來,顧美人扶起她的上半身給她撫背順氣。
“咳咳咳!”她咳得鼻涕眼淚都出來了。
李映:“惠夷光呢?你們不是一起出來的嗎,她是不是也掉河里了?”
“我不知道……”遲半夏喘過一口氣,開始說起她們剛才的經(jīng)歷。
惠夷光堅持要大半夜出去買面膜,這行為本身就有些古怪,但遲半夏認識她很久,知道她是個很愛美的人,也不覺得太過意外,惠夷光說附近超市沒有她想要的牌子,要開車去別的地方買,結(jié)果車子越開越偏,遲半夏早就覺得有些不對勁,忙讓她在路邊停車,惠夷光還聽話真把車子停了下來。
遲半夏說:“別鬧了,我們趕緊回去吧?!?/p>
然后她就聽見惠夷光緩緩道:“回去,回哪里去?”
遲半夏一愣,扭頭去看對方,只見惠夷光也轉(zhuǎn)過頭,朝她露出詭異一笑。
“惠夷光!”遲半夏大喝一聲,當機立斷,伸手就要打暈她,誰知卻反被對方捏住手臂,向來弱不禁風的惠夷光力氣居然變得驚人,一把就將遲半夏狠狠推開,自己則打開車門走下去。
遲半夏顧不上手臂劇痛,趕緊跟著追上去。
“后來呢!”劉清波忙問。
遲半夏咳嗽兩聲?!昂髞砦铱匆娝芟蛉斯ず?,居然還要跳湖,就趕緊撲上前抓住她,誰知道她重得要命,我拼盡全力也差點被她拖下去,后來的事情,我就不知道了……”
她的胳膊上清晰出現(xiàn)五指掐痕,已然深紫發(fā)黑。
真是一輩子熬鷹反被鷹啄了眼,堂堂一個降頭師,居然被暗算,傳出去實在是丟臉,遲半夏也是又氣又恨。
“但我在惠夷光身上下了追蹤的降頭,應該能感應出她在哪里,跟我來!”
她勉力在顧美人跟冬至一左一右的攙扶下起身。
這樣走下去實在太慢,冬至道:“我來背你吧,你指路,我們走!”
遲半夏沒有異議,她險死還生,實在沒力氣了,就在冬至背上指明方向。
眾人穿過人工湖旁邊的小道,又走了一會兒,遲半夏還是一直說往前走,李映就道:“如果我沒記錯的話,前面是公園側(cè)門,旁邊應該是一個醫(yī)院?!?/p>
劉清波拿出手機定位了一下:“區(qū)第四醫(yī)院?”
遲半夏閉著眼睛冥想片刻,睜開眼:“沒錯,就在醫(yī)院里,應該是在……五樓?!?/p>
眾人不再猶豫,趕緊前往醫(yī)院。
五樓是住院部,幾個人匆匆過去,驚動了守夜的護士,對方起身皺眉道:“你們是什么人?現(xiàn)在不允許探視,會打擾病人休息的!”
李映忙道:“我們不是來探視病人的,是來找人的,請問剛才是不是有一個年輕女子來過這里?長得很漂亮,穿灰色衣服!”
護士警惕道:“你們沒什么事的話,我要叫保安了!”
李映苦笑:“她是惠夷光,我們是她的朋友,她最近生活里碰到點事,心情不好,精神恍惚,我們怕她出事,一直陪著她,結(jié)果剛剛一個疏忽,她就自己跑出來了,能不能跟我們說她去哪里了!”
“原來是惠夷光!”護士恍然,“我怎么說看著那么眼熟呢!她去看5109的病人了,說那是她的朋友?!?/p>
“5109住的誰,我們能不能也去看看?”李映道。
護士搖頭:“剛才我也沒讓她進去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過了探視時間了,她又不是病人的親友?!?/p>
冬至將遲半夏放下,她閉了閉眼,復又睜開,聲音有點虛弱,卻斬釘截鐵:“不對,她去過那里!”
冬至追問:“現(xiàn)在呢?”
遲半夏皺著眉頭,漸漸的神情有些痛苦:“等等,我再看看……”
那頭李映馬上打電話給助理小韓,問她這間醫(yī)院的5109住的是誰,跟惠夷光有什么關系。
此時眾人都已隱隱猜到,惠夷光身上隱藏著秘密,對方肯定還有什么事情瞞著他們。
遲半夏抱著腦袋想了片刻,忽然伸出手,在兩名值班護士面前晃了一下,兩人神情倏地一變。
遲半夏道:“就像障眼法,她們會當我們不存在,先去5109看看!”
在顧美人和冬至驚訝的目光中,兩名護士竟真的像沒有看見他們似的,又低下頭干自己的活兒。
劉清波:“這就是靈降?”
遲半夏笑了一下,沒有否認,只道:“有時效的,過后就會自動解除。反倒是我下在惠夷光身上的降頭出了點意外,我得去5109看看,才能進一步確認她的去向?!?/p>
如果不是臉色過于蒼白的緣故,她的笑容會更加甜美動人。
在前往5109的路上,李映放下電話,對他們道:“住在那里的人叫汪綺,也是個演員,一個月前出車禍,成了植物人?!?/p>
冬至問:“她跟惠夷光是什么關系?”
李映道:“聽說兩人曾經(jīng)交情很好,在剛進入娛樂圈的時候還租屋住在一起,但后來不知怎的就分道揚鑣,小韓也不是很清楚,坊間傳聞,汪綺的前男友,就是惠夷光現(xiàn)在的男友。”
難道是感情糾葛?
眾人心頭不由浮起一絲疑問。
劉清波問遲半夏:“難道惠夷光沒跟你說過什么嗎?”
遲半夏苦笑:“沒有,我也不混她們那個圈子,這次來北京才又重聚的?!?/p>
“5109在那里!”顧美人道。
那是個雙人間,為首的李映推門進去,里面悄然無聲,靠外面的一張床上躺著位老人,已經(jīng)睡著了,旁邊還有個在打瞌睡的看護,為免驚動他們,多出不必要的麻煩,遲半夏手一揮,像剛才一樣,給他們下了點無傷大雅的“小玩意”,讓他們多睡上片刻。
靠里面那張床上則躺了個年輕女人,頭發(fā)被剃光,神情憔悴,但依稀看得出面容姣好,但奇怪的是,旁邊的監(jiān)測儀器卻已經(jīng)關掉了。
她手上還戴著個格?;ń渲福瑯邮絼e致,不免讓人多看了兩眼。
旁邊掛著病歷,上面的名字正是汪綺。
李映心下一沉,暗道不好,他上前兩步,手指按住女人脖頸的動脈,臉色大變,飛快而小聲道:“沒氣兒了!”
眾人大驚。
冬至忽然道:“等等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