☆、第 27 章
頭頂?shù)纳介T看似不遠,卻足足走了兩個小時才到達,一到山門,冬至發(fā)現(xiàn)他剛才在臺階下面隱約看見的景致又完全換了個樣。
原本的密林變成眼前的道觀廟宇,巍峨聳立,廣場上一道盤龍石柱矗立中央,道幡迎風(fēng)飄揚,廊下人影穿行,道袍束髻,這一切讓他覺得自己仿佛來到另一個世界。
“這就是合皂派?”冬至好奇問道,“普通游客能進來嗎?”
何遇道:“這里雖然也在后山,但有結(jié)界在,尋常人別說進來了,連入口都找不到,就像桃花源記里寫的那樣,不得其門而入?!?/p>
湛藍天色下,道觀越發(fā)莊嚴,映得廣場上的太極地磚仿佛也熠熠生輝。
冬至忍不住哇了一聲,目露贊嘆之色:“不愧是名門氣派啊,一看就跟旅游區(qū)里的不一樣!”
何遇道:“你是沒看過真正的大派,像龍虎山,茅山這種有錢的宗門,比這還要氣派百倍,也就合皂派白擔(dān)了跟它們齊名的名頭,卻不肯花錢行銷,才這么窮酸……哎喲!”
壞話還沒說完,后腦勺就挨了一下。
“哪個王八……”何遇摸著腦袋扭頭,隨即換上一副笑臉,“師叔,您老人家怎么出來放風(fēng)了?”
白胡子老頭作勢要打他:“放什么風(fēng),你師叔我又不是關(guān)在精神病院里的!”
何遇趕緊躲到冬至身后,把他推出來:“師叔您看您看,這是我給您帶回來的徒弟!”
白胡子老頭打量冬至,慈眉善目笑道:“哪里找來的小朋友?”
何遇得意道:“路上撿的,你師侄我眼光好,一撿就撿了個有畫符天賦的,他畫符一次就能上手,比我當(dāng)年還厲害!”
冬至忙謙虛:“沒有這么厲害,只是因為我原來就是學(xué)畫畫的,有一點基礎(chǔ)在!”
老頭呵呵笑道:“不著急,不著急,你們把程洄的殘魂帶回來了吧?”
何遇:“帶回來了,九死一生,差點連小命都交代在那兒?!?/p>
老頭道:“你師父在等你們,快帶著程洄過去吧,拖久了對他不好?!?/p>
何遇點點頭,看向冬至:“那你陪我?guī)熓逋鏁?,回頭我去師叔那里找你?!?/p>
冬至在心里吐槽,師叔一大把年紀了,還說陪他玩會兒,這像話嗎?
何遇帶著程洄一走,老頭兒笑瞇瞇道:“你頭一回來,要好好招待你,晚上吃樟茶鴨怎么樣?廚子是四川人,結(jié)合了四川樟茶鴨和本地樟樹板鴨的做法,比別的地方都好吃?!?/p>
冬至受寵若驚,忙道不用不用。
老頭兒道:“不用客氣,托你的福,我才能吃上這么一頓,走吧。”
他背著手在前面慢悠悠地走,時不時指著這棵樹那塊石頭給冬至說上一兩句典故。
合皂派興盛于北宋,曾與茅山、龍虎山被宋徽宗欽定為傳箓?cè)笞陂T,香火盛極一時,到了宋末元初,兵荒馬亂,合皂派一些道人出走參加義軍,合皂山遭遇兵災(zāi),所有道觀廟宇幾乎被毀于一旦,連帶門派也跟著急劇衰弱下去,直到明代,在第三十一代掌門的努力下,合皂派才得到中興。
為免重蹈覆轍,毀于兵火,這些修行者就學(xué)習(xí)茅山和龍虎山,將道門隱藏在后山結(jié)界之中,這才延綿至今。
冬至聽得津津有味,末了問道:“這么說,普通游客在茅山和龍虎山,也是找不到真正的道門的?”
老頭兒笑道:“自然,外面那些景區(qū),都是給普通人看的。合皂派雖說掛了個跟茅山和龍虎山歷史齊名的噱頭,可終究小門小戶,比不得他們家大業(yè)大?!?/p>
冬至沒來得及再發(fā)問,就聽老頭兒說:“到了?!?/p>
湖邊,一群大白鴨正歡快拍著翅膀鳧水。
岸邊垂枝蔭蔭,湖面新荷初起。
好一派田園野趣。
老頭兒:“好了,抓吧?!?/p>
冬至:???
見他一臉茫然,老頭兒道:“你不是要吃樟茶鴨嗎,鴨子要自己抓?!?/p>
冬至哭笑不得:“這鴨子可以隨便抓的嗎?”
老頭兒:“當(dāng)然可以,這就是咱們廚房養(yǎng)的,不過他們說我血脂高,不讓多吃,好不容易等到客人來,今天總算可以蹭一頓了!”
冬至發(fā)現(xiàn)何遇剛才的話不是對長輩不敬。
是真的要陪玩??!
他有種被騙上賊船的感覺,但在老頭兒慈祥的注視下,只得認命地挽起褲腳,走向那群鴨子。
與此同時,四面窗戶關(guān)閉,密不透風(fēng)的房間里,程洄往旁邊一歪,倒在地上。
合皂派辛掌門大汗淋漓,臉色發(fā)白,對何遇道:“行了,等他醒來就沒什么大礙?!?/p>
何遇趕緊遞上毛巾:“師父辛苦了!”
辛掌門擦了一把汗水,搖搖頭道:“程洄雖然長于起卦,其他功夫也不算一竅不通,怎么會這么輕易著了道?”
何遇道:“一開始我只是想讓他幫忙追查隱藏在潛行夜叉后面的人,沒想到會牽出人魔來?!?/p>
辛掌門神色一凜:“人魔?你確定是人魔?”
何遇點點頭:“還有,老大他們在內(nèi)蒙西北的沙漠區(qū)域發(fā)現(xiàn)石壁殘文,上面的符號跟我們在長白山上得到的石碑很像,想請您給看看?!?/p>
他調(diào)出手機相冊,放大照片。
辛掌門的眉頭越皺越緊。
“你知道我們合皂派遭遇過的幾次變遷興廢吧?”
風(fēng)牛馬不相及的問題,讓何遇有點摸不著頭腦:“知道啊,您說過的,道門興廢與朝代興廢息息相關(guān),每逢亂世之時,典籍遺失,道統(tǒng)流散,很多經(jīng)典至今流落他方,無法復(fù)原?!?/p>
辛掌門道:“我小時候曾聽你師祖說過,門中原有一本《箓經(jīng)》,清末時毀于失火,他曾翻閱過,依稀記得其中一些符箓,也給我演示過,但因為記憶久遠,他復(fù)述出來的符箓也已經(jīng)殘缺不全,我就沒有教給你們,但我記得,其中有一道符箓,與照片上中間那個符文,起碼有七八分的相似?!?/p>
他拿起香爐,潑了些香灰在地上,根據(jù)記憶將符箓畫了出來。
何遇咦了一聲,再與照片對比,雖非完全一樣,但果然很相似。
“您知道這道符箓是做什么的嗎?”
“鎮(zhèn)魔。”
辛掌門拍拍手上的灰,道:“我聽你師祖說,《箓經(jīng)》成書比合皂派建派還早許多年,起碼應(yīng)該在唐以前了。根據(jù)你提供的照片,再結(jié)合這道殘符,我推測,石碑上面所刻,應(yīng)該是一個符陣里,代表不同方位或作用的符文。”
何遇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:“那這符陣可真夠大的!一個在長白山,另一個跑到內(nèi)蒙沙漠去,這么說,還有其他的石碑?”
辛掌門道:“這件事我得親自與龍深說,你把他的聯(lián)系方式給我?!?/p>
何遇哦了一聲,打開手機點了幾下,遞過去。
辛掌門一看,氣得抬手照他后腦勺就來一下。
“這種時候誰會掃二維碼加好友?!還不快點打電話!”
何遇委屈道:“誰讓您老人家平時有事沒事就語音,我還以為您喜歡這樣溝通呢!”
他撥通龍深的電話,那邊不知是否在忙還是沒聽見,頭一回沒接,何遇又打了一個,許久才有人接起。
“什么事?”龍深的聲音響起。
辛掌門接過電話,按下擴音鍵:“龍局,是我,辛懷元?!?/p>
龍深見過辛掌門,自然很快就認出他的聲音:“辛掌門?”
辛掌門顧不上寒暄,開門見山就將剛才的推測說了一下,又問道:“你們確定碰上的的確是人魔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