見到弟子重傷昏迷,藤川葵氣得臉色發(fā)黑,也不管還在與大黃貓纏斗的式神雪狼,又喚出一只黑色巨鷹,撲向龍深,然后捏符引出八盞青燈,裊裊而起,將骨龍團(tuán)團(tuán)圍住。
那八盞青燈看著小巧,在骨龍的翻滾下卻居然一直懸浮在半空,隨著青燈里的青色燭火越來越亮,骨龍雙目中的紅色焰火卻漸漸黯淡下去,動作也變得遲緩。
老鄭失聲道:“他在做什么!”
何遇皺著眉頭道:“應(yīng)該是想吸收骨龍的怨氣,再將它收為式神,但骨龍的力量太強(qiáng)了,連老大一時半會都制服不了,那老頭簡直是在作死!”
似乎為了印證他的話,一道雷電從天而降,正正劈中其中一盞燈,其余七盞青燈也被龍氣瞬間傾覆,骨龍咆哮一聲,比之前更加狂怒百倍。
奔雷涌云,亂石崩裂,電光映亮了天文峰上大片大片的山巒白雪,以絕無僅有的霸道之姿席卷天地山川,狂風(fēng)怒號之中,骨龍張開上下頜骨,裹挾森森尸氣朝龍深與藤川葵兩人席卷而去,誓要將兩個渺小的人類吞噬入腹,碎尸萬段!
龍深不退反進(jìn),身形在骨龍身上敏捷而靈活地跳躍,穿梭于一道道閃電之間,宛若一柄利劍所向披靡,骨龍雖然碩大無朋,但身形也沒那么靈活,無法扭身咬向龍深,只能把怒氣都發(fā)泄在地面的藤川葵身上,藤川葵根本顧不上收服骨龍的念頭了,只得四處狼狽竄跑。
藤川葵那只式神黑色巨鷹,妄圖與骨龍爭鋒,卻直接被一口尸氣噴上身軀,頓時化作黑霧四散,藤川葵又驚又怒,祭出十二道符箓往半空一擲,符箓化為十二支利箭挾著火風(fēng)呼嘯而去,穿過骨龍身軀時炸開一團(tuán)火花,如同火釘釘入骨龍身軀,白色骨頭霎時焦黑。
仰頭觀戰(zhàn)的老鄭不由咦了一聲。
何遇還有心情點評:“他的思路不錯,龍性屬水,死后以怨靈血魂而復(fù)生,引動天雷地火,又帶了金,所以用火來克制是最好的,不過……”
不過藤川葵卻忘了,骨龍乃天地間數(shù)一數(shù)二的龐大生靈,如果無法一招制勝,就會遭致更厲害的反彈。
果不其然,骨龍哀嚎一聲,軀干狂怒翻騰,藤川葵來不及閃避,被龍尾掃中,整個人直接往旁邊重重一摔,差點沒吐出半臉盆血,比他那個弟子北池繪好不到哪里去。
狂怒狀態(tài)的骨龍顯然更加難以對付,龍深幾次都差點被它甩落下去,另外一邊的冬至不聲不響,趁著骨龍把注意力放在龍深和藤川葵身上時,已經(jīng)把七個方位的符都貼好了。
還剩最后一個。
此時他的渾身已經(jīng)濕透,分不清是累的還是嚇的,羽絨服穿在身上沉甸甸的,冬至很想脫掉,又怕更冷,只得硬著頭皮步步往前,朝十米開外的目的地走去。
風(fēng)很大,幾乎要將人吹跑,他匍匐著身體在地上一點點往前爬,一邊抵抗寒風(fēng)呼嘯,一邊想起紅軍戰(zhàn)士埋伏炸碉堡的情景,莫名有點苦中作樂的喜感。
不過沒等他樂出來,就聽見一聲怒吼:“閃開!”
骨龍自半空俯沖下來,一眨眼,白骨遮天蔽日,在冬至頭頂罩下一片陰影,哪怕沒有抬頭,他也能感覺到腥風(fēng)撲面而來,仿佛就在咫尺之間。
躲無可躲,避無可避,他索性咬咬牙,朝前方撲過去,手里緊緊捏著最后一道符文,在骨龍撞下來的那一刻,他將符文往何遇指定的方位狠狠一拍!
頭頂颶風(fēng)席卷而過,冬至只覺后腦勺一痛,身體隨即被摔出去,撞上旁邊滿是嶙峋碎尸的山壁,登時一陣劇痛傳來,分不清前胸還是后背,只覺全身骨頭都要散架了。
周遭全是飛沙走石,模糊了一切景物,他按照何遇要求布下的那個符文陣法似乎起了作用,在骨龍周身形成一道束縛屏障,隔絕了天雷與骨龍之間的聯(lián)系,但這個陣法堅持不了多久,八個方位的符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并同時爆炸!
轟然巨響中,他已經(jīng)分不清自己臉上手背上的疼痛,到底是被風(fēng)刮的,還是碎石劃擦,即使緊閉嘴巴,風(fēng)沙還是想盡辦法從鼻子耳朵鉆進(jìn)來,整個人像要被砂石淹沒,一切變得麻木,連生死都仿佛不再重要。
一天之前,他絕對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看見龍這種生物,還差點死在它的手里。
冬至費(fèi)力地仰頭,只見龍深手中一把劍刺入另一只龍目中,他緊緊抓著劍柄,任由骨龍狂亂掙扎,整個人懸在半空,如同風(fēng)中枯葉,搖搖欲墜,驚心動魄。
骨龍眼中的紅火漸漸湮滅,怒吼化為哀鳴,響徹荒野重山,回蕩在每個人的心頭,震撼著他們的心神。
那是天地造物不甘死亡的掙扎,更是對自己被當(dāng)作邪物喚醒的憤怒。
它曾嘯傲四海,成為這片大地的象征,如今卻只能以這樣狼狽而倉促的形式魂飛魄散。
不知不覺,冬至濕潤了眼睛,淚水泉涌而出。
他好像聽懂了骨龍臨死前的心聲,也聽懂了它與天命抗?fàn)幍牟磺粨稀?/p>
其他人的臉色同樣沉重,藤川葵更是跪在天坑旁淚流滿面,也不知道是對強(qiáng)者的哀悼,還是在哭自己竹籃打水一場空。
沖鋒衣男躺在地上,滿臉鮮血,麻生善人身手去探他的鼻息,腿一軟,一屁股坐倒在地上。
剛剛骨龍垂死掙扎之際迸發(fā)出巨大能量,沖鋒衣男為了幫麻生善人擋下這一擊而被掃中,他沒有冬至那么幸運(yùn),要害受傷,當(dāng)場就死了。
何遇見狀嘿了一聲:“沒想到小日本里也有忠勇的,為了自己的雇主連命都不要!”
老鄭搖搖頭:“這你就不知道了吧,日本一些古老的豪門里都有世代服役的武士,剛才要是麻生死了,那人保護(hù)不力,回去也活不了,還不如搏個為主盡忠的名頭?!?/p>
何遇咋舌:“看來他們不光對別人狠,對自己更狠!”
藤川葵搖搖晃晃走到北池繪身邊,察看她的傷勢,又抬頭看向龍深他們,陰沉著臉道:“閣下對我弟子的厚意,我一定不會忘記的!”
何遇哂笑一聲:“怎么著,想報仇???你徒弟自己學(xué)藝不精,還怪別人?別忘了你們未經(jīng)特殊通報就跑來這里,沒有趁機(jī)把你們變成失蹤人口,已經(jīng)算是我們厚道了!”
藤川葵臉色更加難看,張了張嘴,卻什么也說不出來,只能重重吐一口氣。
反倒是麻生善人一瘸一拐過來,朝龍深等人彎腰鞠躬:“非常抱歉給你們造成的麻煩,感謝幾位相救,回去之后我們一定補(bǔ)辦手續(xù),對這次的情意,我們也會銘記在心!”
何遇大大咧咧一揮手:“用不著銘記于心,以后少帶些不三不四的人踏上我們國土,再有下次,那可就別怪我們了!”
被貼上“不三不四”標(biāo)簽的藤川葵臉色都快變紫了。
如果他聽不懂中文也就算了,偏偏他中文還很溜,藤川葵在日本神道教備受尊崇,從未受過這樣的對待,這對自尊心極高的他來說,簡直受不了。
等何遇說完,龍深才道:“這次事件,我們會從外交層面上提出嚴(yán)正交涉。”
這回輪到麻生善人臉色不好看了。
交涉意味著扯皮,扯皮就意味著要被奸詐的中國人敲詐,但這次的確是他們被抓個正著,把柄落在別人手里,沒什么可說的。
他笑容勉強(qiáng)地向眾人道別,主動背起昏迷的北池繪,與藤川葵一道往山下的方向走去,形容狼狽,如殘兵敗將。
一夜激戰(zhàn),天已經(jīng)蒙蒙亮。
來時披星戴月,歸時晨曦微露。
背著晨光,龍深站在天坑旁往里下看,手里提著長劍,劍鞘沒了蹤影。
也不知是萬山孤雪還是這硝煙散盡的安靜,他的身影,非是被冬至看出幾分寂寥的感覺。
千言萬言,只在一眼。
作者有話要說:
雙更合并在一章里,肥肥的,就不二更了。
ps,一直有小盆友追問為什么不把長白山的日本人解決干凈全殺光?反復(fù)強(qiáng)調(diào)不爽啊不爽啊,當(dāng)然要放長線釣大魚才能引出幕后主使啊。還有一個是人家又不是傻子,殺光了以后特管局去日本辦事,人家也來個如法炮制,對特管局有什么好處?當(dāng)然還是要跟外交一樣講究面子上過得去,私下再動手。
這不是挺容易理解的么??報仇也要講究基本邏輯基本法好不好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