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有時候其實不太喜歡這種感覺，但這種事又好像顯然不能憑自己的意愿來控制。

為什么就老想揉人家腦袋，他其實也不太清楚。

一看見就伸手，想碰，哪怕隔著外頭的那層殼也好，不剝開不越界，就這么能碰一碰也好。

時亦的腳步聲從床邊回到了書桌邊上，拉過他的手。

林間沒立刻說話，依然拿手遮著眼睛，多花了點時間把突如其來的不爭氣壓回去。

小書呆子應(yīng)該是高高興興的。

不論以前遇到了什么，現(xiàn)在都已經(jīng)是新的一篇兒了，他舍友成績這么好，脾氣好，聽話，又乖。

應(yīng)該有個特別好的未來。

他呼了口氣，把多余的念頭都拋開，一撐桌沿坐起來，正好看見時亦弄完了直起身。

林間低頭看了一眼，不自覺地愣了下。

時亦在他手腕上系了條紅線。

林間看了看手腕，張了下嘴：“小書呆子?！?/p>

“今晚別摘?！睍r亦說，“系上以后，能有好運氣?！?/p>

“……”林間硬生生把“這根線是不是從你帽衫上拆下來的”、“你帽衫是不是開線了”、“開哪兒了我?guī)湍阊a上”這幾個問題都咽了回去：“有人——跟你說過？”

“我老師說的。”時亦很認(rèn)真，“一晚上就行，你——”

他頓了下，沒說后面的話。

溫老師教他的其實不光是這些。

老師跟他說衣服沾了運氣，只要拆給別人，就能把運氣也分過去。

說這些的時候老人家還是慈祥帶著笑的任課老師，笑瞇地摘下衣領(lǐng)上的別針遞給他，告訴他一定會有好運氣保護他，讓他順利長大。

他一直忍不住想，如果不是把運氣分給他，老師是不是就不會生病好不起來。

林間看著那根紅線頭，還有點兒沒緩過神：“就能系一個晚上嗎？”

時亦蹙了下眉：“什么？”

“以前沒想過，挺好看的?！绷珠g動了動手腕，“你想，現(xiàn)在是林間選手持球，他拿著球后仰跳投，風(fēng)穿過你的頭發(fā)……”

時亦沒忍住打斷他：“就這一句嗎？”

“換一句?！绷珠g從善如流，“你抬頭，看見陽光底下，他手腕上的紅線?！?/p>

這句的文學(xué)性顯然不如第一句。

林間自己品了一會兒都覺得不滿意，抬手劃了兩下，算是放棄了這一輪的青春校園系列：“所以——這是慶祝我拿了獎金的禮物？”

“不是?！睍r亦抿了下嘴角，轉(zhuǎn)身回去要給他拿書包，“有別的，買了零食，還有飲料，我給你拿?！?/p>

其實是買了挺多東西的，林間原本給他描述的計劃是拿了獎金回家，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吃個飯，然后帶他出去玩兒一圈，兩個人一起回家寫作業(yè)。

但林間回來的時候狀態(tài)實在太不好。

不好得他只要一眼就能認(rèn)出來。

……

然后就被暴風(fēng)揉搓了一遍，把慶祝的事徹徹底底給忘了。

時亦想給他去拿飲料，被林間拽著胳膊，繞了個圈輕輕拉回來。

“怎么了？”時亦問，“沒事，不吃就先放著——”

“謝謝?！绷珠g說。

時亦愣了下。

“這個，特喜歡?！绷珠g朝他晃了下手腕，“我能一直不摘嗎？”

時亦不太知道一根拆下來的線有什么好不摘的，但好像也沒有特別嚴(yán)格的要求說把運氣用完了以后會怎么樣：“你不洗澡嗎？”

“帶著它一塊兒洗?！绷珠g一本正經(jīng)，“高級沐浴露，帶按摩，給它做一個從線頭到線尾的全方位spa?！?/p>

時亦沒繃住，扯起嘴角笑了下。

這件帽衫他還挺喜歡的，休學(xué)在家的時候老穿，攢的運氣應(yīng)該不少。

時亦又檢查了下那個打好的結(jié)，拎著書包想往外走：“好了，你累就休息一會兒。”

他胳膊還被林間拽著，試著抻了兩下，沒抻出來。

“去哪兒？”林間問。

時亦怔了下：“不是睡覺嗎？”

“是睡覺，又沒讓你出去?！绷珠g笑笑，把還惦記著出去睡的小書呆子放回自己床上，“那個彈簧床八百年沒睡過人了，你也不怕上頭有鬼?！?/p>

時亦：“……”

林間看了他一眼，輕咳兩聲，及時調(diào)整了面部表情。

有鬼到不至于，但八百年沒人睡說不定是真的，林女士盤下這個火鍋店的時候那玩意就在倉庫里了，他們家又沒人留宿，上哪兒用得上一個破破爛爛的彈簧床。

林女士明知道這個還忽悠小朋友去，一看就是等著他心軟把人留下。

林間揉揉額頭，看了一會兒還摒著呼吸不動彈的小喪尸，忍不住樂了，抬手按著他的腦袋，沒揉：“別走了，我學(xué)習(xí)呢，陪會兒我吧?！?/p>

時亦顯然已經(jīng)在有鬼的恐嚇下動搖了，嘴唇抿得有點兒白，還在堅持：“可是——”

“我不睡，我看著你睡?！绷珠g說，“反正你考慮一下，你要是一定要出這個門，我就現(xiàn)在沖過去，飛快地把門反鎖上，把鑰匙從天窗扔出去?！?/p>

時亦：“……”

他舍友可能有點兒拼。

“所以?！睍r亦抬頭看了一眼天窗，“我怎么都走不了了嗎？”

“本來還有機會的，現(xiàn)在走不了了?！?/p>

林間看了一眼手腕，扯了下嘴角，肩膀壓得稍微有點兒低。

“小書呆子，你知道紅線是干什么的嗎？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 我們11不知道，我們11可乖了。

程醫(yī)生嘶聲喊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