疲憊，輕松，悵然若失。

好像還有說不出來的奇異釋然。

努力了也盡力了，沒超常發(fā)揮但也沒失常發(fā)揮。

不論最后得到的是什么，都會是最好的結果。

人都走得快空了，這種挺奇妙跟入定飛升似的感覺才終于緩過來的差不多。

身邊樓下都是大聲說話大喊發(fā)泄的學生，河高沒有撕書的傳統(tǒng)，但給了同學們在高考以后可以在符合法律規(guī)定的前提下違反所有校規(guī)的權利。

一群學生放肆地在走廊里連喊帶鬧地追著瘋跑，跟年級主任撞了個滿懷，主任都笑瞇瞇地拍肩膀夸小伙子這么精神肯定有前途。

林間慢慢找回知覺，收拾好東西站起來，正好看見了一路找過來接他回家的男朋友。

小書呆子沒背那個沉甸甸的書包，拿著透明的文件袋，從門口探進來一點兒腦袋。

林間忍不住抬起嘴角，起身快步迎上去。

他們班的自助火鍋烤肉慶典特別心大地直接約在了英語考試結束。

“一年！整整一年！”

梁見揮著胳膊大聲喊：“我們給學習做牛做馬了一年！今天憑什么不能翻身農(nóng)奴做主人！”

“吃！”學委平時挺斯文，今天喊得比誰都響，“我要吃大魚大肉！我要喝冰飲料！我要吃拉肚子……”

李磊及時把他從椅子上拽下來：“……倒也不必?！?/p>

“你不懂！”

學委抱著不懂的體委李磊同學用力搖晃：“我都吃了一年清心明目醒腦提升智力套餐了，我要吃肉！我要吃腦花，我要吃毛肚！！ ！”

李磊被他差點兒晃出腦震蕩：“吃吃吃，你再想吃，也不能把我的腦花直接晃火鍋里……”

林間跟時亦在路上給林女士打了個電話報平安，到得稍微晚了點兒，差點被這一群妖魔鬼怪嚇得退出去。

“約法三章?！?/p>

周成哲臉有點兒紅，舉著不知道誰塞給他的啤酒：“不對答案，不對答案，不對答案?！?/p>

“……”吳濤：“這么嚴格嗎？”

“你想對？ ”梁見伸手扒拉他肩膀，“來來我們聊聊數(shù)學第二道大題的第三小問……”

“滾?。?！”吳濤立刻炸了，“誰跟我對答案我跟誰絕交！絕交一頓飯??！”

老萬把主動權完全交給了重歸自由的小同學們，要了一壺熱梅酒，跟老董笑瞇瞇地你斟我飲有來有回。

脫韁的小同學們直接鬧成了群魔亂舞，店家聽說是剛高考完的學生，一點兒沒管，還特別大方地贈飲了兩桶冰鎮(zhèn)酸梅汁。

林間本來還以為大家是來敘敘舊放放松，緬懷一下馬上逝去的高三，結果居然失了個策。

這些人都是為了吃。

“正常?！崩罾趧偘涯X花塞回自己的腦子里，“這群學霸就沒有一個家里不管著的，別說大魚大肉了，路邊攤都沒有?！?/p>

尤其快高考這一個月，過于健康的飲食把這些人饞得差點兒在健康中變態(tài)。

上回吳濤買了一份烤冷面，高高興興蹦蹦跳跳地回來上晚自習，在五分鐘內(nèi)就被一人一口搶光了，連洋蔥都吃得干干凈凈。

后來這個碗盛滿了吳濤同學的眼淚。

林間看得肅然起敬：“太拼了……”

“家屬不吃？”李磊往邊上看了一眼，“他們家其實還行，沒不衛(wèi)生，味兒也挺好的?！?/p>

“沒有芝士土豆泥?！绷珠g挺挑剔。

李磊：“……”

“瞎說的?！绷珠g笑了，換了個姿勢讓時亦在身上靠穩(wěn)當，“家屬睡覺呢，睡醒了再吃?！?/p>

李磊愣了半天，嘆了口氣：“你們倆……真都不容易。”

“都不容易，我們倆算幸運的了?！绷珠g喝了口可樂，“真的，現(xiàn)在回頭看特別感激?！?/p>

李磊坐了半天，點點頭笑了一聲，跟他碰了下啤酒，又去找別人說話了。

時亦實在困得厲害，打了兩個盹睜開眼睛，有點茫然地看著欲言又止的周成哲：“有事？”

“沒沒沒有?！眲偨o大家約法三章了的班長臉比剛才還紅，警惕地看了看左右，壓低聲音磕磕巴巴，“就……時亦同學，你數(shù)學卷子最后一道大題的第一小問……”

話音還沒落，就被數(shù)學課代表兇殘地撲過來，捂著嘴拖回了人群。

時亦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，眨了幾次眼睛，抬頭迎上林間差點兒樂崩的視線，在他掌心畫了個問號。

“他們偷著對答案，對出來了三派意見?！绷珠g實在忍不住樂出來，“所以是多少？”

時亦想了想：“是我們?！?/p>

“……”林間：“??？”

時亦抬起嘴角，在他掌心一筆一劃地寫。

四個字，8加7加7加6。

28。

“算對了?！?/p>

林間松了口氣，把他的手連寫完的字一塊兒攏在掌心：“我剛才忽然想起來，雖然我同桌的鎖屏密碼因為我們兩個都能解鎖指紋所以一直沒用，但也是8776?！?/p>

時老師肩膀繃了下，特別酷地站起來去拿冰淇淋。

林間站起來，邁開長腿幾步追上他：“我有個問題問時老師。”

時老師耳朵格外燙：“下班了。”

“我有個問題問書總?！绷珠g說， “我同桌最好考慮一下，他的外號我可以換一天都不重樣?！?/p>

時亦：“……”

這個威脅確實非常有效，林間同學順利把他同桌堵在了冰淇淋機邊上，幫他往抹茶草莓香草三色冰淇淋上灑小麥片和奧利奧碎：“我同桌的密碼到底是什么時候改成這個的？”

書總抬頭，黑白分明的眼睛超嚴肅地掃了他一眼。

林間把手里的冰淇淋遞過去。

……

書總看了半天那個看著就超級好吃的冰淇淋，接過來，握著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腦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