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3
地府規(guī)模初成。
目送龔導(dǎo)走遠后,荊酒酒發(fā)現(xiàn)這里多了很多張他不認識的,雪白著臉且拉得長長的“鬼差”。這些鬼差每次從荊酒酒身邊經(jīng)過,都會忍不住吸吸,然后再被白遇淮不輕不重地掃上一眼。
鬼差們立馬嚇得伸出長長的紅紅的舌頭,呼哧哈哧又往外吐。
一個個嚇得鬼臉都變了。
就差膝蓋一軟,沖白遇淮跪下了。
白遇淮已經(jīng)不再戴鐲子了,他能自由控制從體內(nèi)外溢的神力。
這會兒鬼差們一一感受到了他外放的神力,帶著如泰山壓頂般的威嚴。
一種仿佛世代傳遞、刻入骨子里的畏懼,陡然涌了起來,讓他們本能地朝白遇淮深深拜了下去,脫口而出:“仙君饒命?!?/p>
以后他們再也不敢吸了!
不不,莫說是吸了。
多看兩眼都是不敢的!
這廂鬼差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走了沒兩步,地底下好像突然掀起了一股無形的力量,三兩個鬼差腳底一滑,竟然落進了冥河里。
鬼差們更加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,顫聲道:“冥府之地發(fā)、發(fā)怒了?”
這不得不讓他們聯(lián)想起數(shù)千年前,天界崩塌時的恐怖景象……難道這才剛剛重建,就又要崩塌了?
鬼差們有多么的惶惶,其他人是不知道的。
只是鬼魂野鬼們難免看傻了眼,有幾個聰明點的,隱隱約約明白過來,這兩個生著好看面孔的“人”,比地府里的鬼差厲害得多。
此時又有一些看上去更威武的人,迎面走來,鬼差們都躬身稱“大人”。等那些大人到了近前,卻是也齊齊朝白遇淮一拜,他們聲音里埋藏的恐懼,甚至更要濃重:“仙、仙君還要入輪回?”
不怪他們陰影重。
當(dāng)初仙君屈尊降臨地府,一次拿走了他們的鑒往鏡,另一次把他們的六道輪回搞塌了,再一轉(zhuǎn)頭,神靈全都死翹翹了……那多可怕?。咳绻皇撬麄冎虚g有幾個躲去了幽冥,龜縮至今,還不曉得后頭是個什么結(jié)局呢?
白遇淮的面色冰冷。
上一回他來地府的時候,地府中人連他的面容都看不真切,而這一回,看是看真切了,可還不如看不見呢。他們正覺得仙君的面容叫他們覺得膽寒時,又隱隱約約好像從中……窺出了半分溫柔?想必是錯覺罷!
白遇淮:“不入?!?/p>
白遇淮:“我入輪回,只是為了等一個人。”
荊酒酒眸光微動,悄悄別過頭,看了看白遇淮的側(cè)臉。
白遇淮似有所覺,牢牢扣住了他的手腕,淡淡道:“如今自然無須再入輪回。”
地府眾人恍然大悟,卻又覺得自己好像啥也沒聽懂。
為了等一個人?
這個人是誰,他得是個什么樣的人物,才能令仙尊屈尊降貴,竟然會為了等他,而甘愿以強大的神軀,生生擠入輪回呢?
“那是什么?傳說中的曼珠沙華嗎?”荊酒酒突然望著一個方向出聲。
白遇淮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。
冥河彼岸剛剛重新種上這些紅色的花,花瓣搖曳,在黑暗中像是一朵朵竄動的火焰。
白遇淮:“嗯。要嗎?”
不等荊酒酒應(yīng)聲,白遇淮就已經(jīng)走過去,躬身彎腰,摘了一、二、三……
地府的人一下子全都瞪大了眼。
那是才從幽冥帶出來種上的啊仙君!??!
白遇淮垂著眼眸,還漫不經(jīng)心地想著,這花一枝只有一朵,也沒有葉子湊堆,捏在手里未免顯得干巴,不如再多一些,捧在酒酒面前才好看點。
地府眾人一時間心疼極了,悄悄嗚咽地望著白遇淮和荊酒酒。
這些花離了冥河河岸,就會立刻消亡。但它們落在仙君的手中,卻依舊鮮活,沒有半點枯萎消亡的意思。想必是仙君用神力罩住了它們……
等看見仙君捧著無數(shù)曼珠沙華,返身,將它們一同都捧到那少年跟前時。
他們這才恍然回神。
……仙君想要等的就是他!
“酒酒?!卑子龌磳⑦@些花全部遞了過去。
荊酒酒懵懵地接過來摟在懷里,跟著白遇淮一塊兒繼續(xù)往前走。
等再往前走一段路,更多的鬼魂都將目光投注過來了。
這些鬼魂可比地府的鬼差們更懂現(xiàn)代社會,他們羨慕嫉妒恨地瞪大了眼。就離譜!就他媽離譜!明明大家都是死后入地府,他們還在吭哧吭哧排隊,為何這兩個人還能在地府里接著談戀愛?實在狗男男!最最尼瑪離譜的是,別人談戀愛都是送玫瑰花,你們都薅到地府來了!彼岸花也拔!?。?/p>
“這些鬼……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?!鼻G酒酒低低出聲。
白遇淮:“誰死了都不會太高興。”
荊酒酒:“……有道理?!?/p>
鬼:???
很快。
這些鬼魂就發(fā)現(xiàn),他們不僅能在地府里談戀愛,儼然把這里當(dāng)成一個觀光景點,他們甚至可以不用排隊,直接就這樣甩開了鬼魂的隊伍,走向了前方更為高大的建筑。
那建筑霎然間像是活過來了一般,建筑里還亮起了無數(shù)的燈。
那是之前白遇淮拍戲住過的建筑,現(xiàn)在成了地府的員工宿舍。
建筑里殘存的意識仍在。
那些意識還本能地懼怕著白遇淮,且本能地討好著荊酒酒。
于是鬼差們一抬頭,便看見了,他們員工宿舍里的燈開始一閃一閃了……
鬼:???
咋的啊,還帶蹦迪燈光秀的?。?/p>
這地府到底正不正經(jīng)?。?!這都怎么回事啊?還給這對狗男男表演啊?真是讓人,哦不,讓鬼……都感覺不到害怕了呢。
其實覺得離譜的又何止是他們呢?
神靈們也覺得很離譜??!
此地怎么好像,處處都與仙君和小少爺分外熟稔的樣子?鬼差敢吸小少爺身上的氣,都讓冥府的大地給扔到水里去了!這也就算了,怎么地府里的高樓,見了仙君與小少爺,都這樣激動呢?不怕仙君看不慣這樣的陰氣作亂,抬抬手指頭,將它給整棟都摁碎嗎?
地府里的動靜,琰魔自然是有所覺的。
沒多久,就聽見鬼差一聲鳴鑼開道,“咚”,這一聲重重落在了每個鬼魂的耳中,挾著幽冥之氣,陰冷、威嚴、又沉又重,渾身汗毛都不由自主地跟著炸開了。
只見穿著紅衣,頭戴冠冕的長身男子,緩緩走出來。
鬼魂們惶惶不安,只感覺到本能的畏懼:“那是……那是什么?”
鬼差們卻是敬畏又向往地深深拜了下去,還有些大著膽子多打量了兩眼……畢竟閻王不是什么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來處理的,他們平日里也沒什么見閻王的機會。
有些還是頭一回得見閻王真容呢。
“那是閻王爺?”有鬼魂驚奇出聲。
“閻王爺長得真……真長啊?!?/p>
“……”
鬼魂們流著冷汗憨憨一笑:“也、也真好看啊?!?/p>
“琰魔。”荊酒酒大大方方地和他打了招呼。
琰魔那張雪白的面孔上,還是沒什么表情,他只是緩緩走到了荊酒酒跟前,從喉中擠出較為標(biāo)準(zhǔn)的普通話:“你來這里……找我?”畢竟說了這么多回了,普通話到底是進步了。
白遇淮插聲:“自然不是?!?/p>
琰魔:“哦?!?/p>
琰魔:“要……看一看這里嗎?”
荊酒酒指了指來時的路:“外面我和白遇淮已經(jīng)看過了,里面……里面有什么新的變化嗎?你修了一座新宮殿?哦對,我還沒有見過閻王殿呢……也不對,……我是見過的?!鼻G酒酒喃喃說著。他在鑒往鏡里,在白遇淮的過往里,看見了閻王殿。那鏡子不就是打那里拿走的嗎?
琰魔大概是覺得說話太累了。
他突然在荊酒酒面前彎了下腰:“爬,上來?!薄拔?guī)憧础!?/p>
地府眾人:?。?!
神靈們:!!??!
小閻王不要命了?
這是我們仙君的道侶?。?/p>
荊酒酒想了下:“不了,你太高了,我怕你把腰伸直的時候,不小心給我摔下來了?!?/p>
地府眾人:?
還能這樣嫌棄閻王的嗎?那可是閻王啊!我們十殿閻羅剩下來的一支獨苗苗!地府之中唯一的頭頭??!
琰魔臉上還是沒什么表情,但直起腰的動作明顯慢了又慢,像是透著濃濃的失望。
白遇淮這時候出聲:“我背你?!?/p>
神靈們又一次陷入了恍惚。
當(dāng)、當(dāng)眾騎仙君,這、這不好吧?仙君的威嚴何存?千年萬年,也斷不敢有膽敢騎仙君背上的人?。?/p>
他們哪里知道,老早,荊酒酒就騎過白遇淮的脖子了。
不過常規(guī)操作罷了。
這頭荊酒酒又想了想,然后才伸出手,勾住白遇淮的脖頸,順著往上一爬,就在他的背上趴穩(wěn)了。
“走吧,走吧?!?/p>
琰魔這才轉(zhuǎn)身,帶頭走在前,喉中跟著又擠出了聲音:“自那日,你將地府重新落成后,這里就有了,翻天覆地的變化…… ”
其余人聽到這里,又驚得眼珠子都瞪圓了。
他們以為前面就足夠震驚他們了,卻原來,后頭還有更驚人的事!
有神靈忍不住出聲問:“地府是少爺重新落成的?”
琰魔的脖子轉(zhuǎn)了一百八十度,他面無表情地看了那神靈一眼,知道他口中的“少爺”是指荊酒酒,于是緩慢地一點頭,道:“不錯?!ず邮撬麑せ貋淼?,地靈也是他請來的……”
神靈驚駭萬分:“他竟然能請來地靈?”
萬物有靈。
最常見的不過是些動植物有靈。
大地同樣有靈,但他們卻很少有誰見過。因為地靈不輕易離開那片土地,它們強悍而又大都寬厚包容,不為外物所動,沒有人類與動物的私心。也正因為這樣,所以沒有誰能憑一己私心,留住地靈。
難怪!
難怪剛才鬼差冒犯了小少爺,大地似乎還震顫了一下?
琰魔并沒有回頭去看他們的驚異之色,他接著往下道:“這座冥都鬼城,也是他花錢買下來的?!?/p>
說到這里,琰魔似乎是有點羞赧,那張雪白的面孔上,這才浮現(xiàn)了一點紅。不過這倒也沒讓他看起來像是害羞的樣子,反倒看著更鬼里鬼氣的嚇人了。
神靈們聽到這里,紛紛露出麻木之色。
小少爺買的?。?/p>
哦,那沒事了。
小少爺就是這么有錢呢!
只有還沒見過什么世面的土包子鬼差們,這會兒震驚得張大了嘴,嘴大得都能塞下三個包子了。
鬼魂們也是好一陣恍惚。
變了,變了,時代變了!有錢不僅能使鬼推磨了,還能把地府都給買了!
琰魔帶著荊酒酒二人,連帶身后一群跟屁蟲,將地府轉(zhuǎn)悠了個遍。又留下兩個神靈在這里幫工之后,荊酒酒等人才回去了。
鬼魂們在他們的身后,自然又伸了好長好長的腦袋,目送著他們,羨慕得口水都快下來了……
這行人有多厲害呢?不僅鬼差怕,閻王爺相迎,能買下地府,能抱著彼岸花談戀愛,……瞧瞧,這還帶逆行的!地府一日游完了,還能回人間???qaq我們倒是也想呢。
荊酒酒一行人出了鬼城,坐小巴車的坐小巴,坐私家車的坐私家車。
白遇淮親自開車走在最前面,小巴車就綴在了后面。
他們的司機還是歸云門的人。沒辦法,他們沒一個拿到駕照的,要是自己開車,那就得因為無人駕駛上社會版頭條了!
這邊小轎車里,荊酒酒懶洋洋地倚著座位,低聲問:“你之前拍的那個電影,是不是要上映啦?”
白遇淮:“嗯?!?/p>
荊酒酒:“我們什么時候去電影院看吧?!?/p>
白遇淮:“好?!?/p>
他們交談的話音落下,荊酒酒突然間疑惑地微微瞇起眼:“那是什么東西?”
……
陳薇薇一行人在這條路上,已經(jīng)走了足足六個多小時了。
“我他媽早就說過了,你開的方向不對,不對!沒覺得這邊怪嗎?”旁邊有個年輕男人不滿地出聲。
他眉間寫滿了焦躁。
車后座上,另外一男一女。男的同樣眉頭緊皺,女的還出聲勸了兩句:“好了好了別著急。剛開始你不是根據(jù)導(dǎo)航也找不著路嗎?你耍脾氣不開了要砸方向盤的時候,人家薇薇才接手的。你話就別那么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