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.
這是 S 市八九月份之中天氣最好的一天,忙碌奔波暫時結(jié)束的第二個傍晚,沈宜游從展館出來,摘下工作牌,趕赴一場與刑沛的約會。
刑沛自稱從神秘渠道獲得一瓶好酒,誰都不許不喝,要沈宜游去家里停車,她過來接。
沈宜游停好了車,從車庫上一樓,走出小區(qū)時,天已經(jīng)全黑了。
刑沛原本快到了,但在接近目的地時堵住了,沈宜游就站在路旁等了一會兒。
白天太陽不是很烈,傍晚溫度適宜。
在等待的間隙,沈宜游回復(fù)已到店的盧玥詢問他位置的訊息,忽然想起李殊以前的一件好笑的事。
剛在一起時,某次在 S 市,李殊與喝了葡萄酒的沈宜游接吻,十分鐘后臉頰發(fā)燙,給司機(jī)和秘書打了很多電話,讓他們馬上過來接,說自己可能氣喘復(fù)發(fā),急需就醫(yī)治療。
沈宜游也嚇壞了,一路拉著李殊的手陪他前往醫(yī)院。
他們?nèi)ヒ患宜搅⑨t(yī)院,醫(yī)生態(tài)度很好,但面診之后,樣子極其無奈,好說歹說把李殊哄走了。
從此沈宜游和李殊在一起,都一滴酒也不敢再喝。
分手后倒是喝了很多次,但沒有一次是開心的。
沈宜游站在警衛(wèi)室邊,胡思亂想著,一臺轎車停在他面前,后座的車窗降下來,刑沛沖他說:“坐前面?!?/p>
沈宜游沒見過好友里有誰開過這臺車,他按刑沛說的拉開前座車門,看見了一張陌生的面孔。
一位三十多歲的穿著襯衫西褲的高大男士。
男士也看著沈宜游,好似有少許走神,但立刻反應(yīng)過來,對沈宜游笑了笑。
沈宜游猶豫了幾秒鐘,還是上了車。
“這是管邵,”刑沛幫他們,“我的一個朋友?!?/p>
沈宜游禮貌地對他點點頭,又面無表情地轉(zhuǎn)頭看了刑沛一眼,刑沛向他露出了無辜的微笑。
去往餐廳的路上,管邵一路與沈宜游攀談,沈宜游禮節(jié)性地回答。
他比沈宜游大八歲,是北方人,長相稱得上英俊,比李殊會說話和會關(guān)心人得多,但言談間還是有些擋不住的優(yōu)越感。
沈宜游對這類目的明顯的人群總是有些排斥,因此大多數(shù)時候沉默著,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。
李殊路演剛剛結(jié)束,大概在往回趕的路上,一整天都沒有聯(lián)系沈宜游。昨晚他問沈宜游今晚去哪里,沈宜游說和朋友吃飯,李殊憋了半天,說了一句“好的”。
“你去吧,”李殊說,“早點回家?!?/p>
沈宜游當(dāng)時沒有說什么,但其實好像每一分鐘非常地想李殊,想到還沒有到餐廳,就不想喝二十五年的山崎了,覺得或許回家喝礦泉水更好。
他低下頭給刑沛發(fā)了一句“我和男朋友復(fù)合在即”。刑沛回了他一串省略號。
他們預(yù)定的日本餐廳就在李殊酒店公寓旁邊,二十分鐘就到了。在下車前,沈宜游又收到刑沛的一條訊息:“管邵真的不錯,你要不要比較一下?!?/p>
管邵熄火下車,繞過車頭想替沈宜游開車門。
沈宜游為了阻止他,連簡訊都沒回,馬上自己開門下車了。
晚餐只有沈宜游、刑沛、盧玥和管邵四人。
沈宜游大多數(shù)時間都不說話,酒也沒有喝幾口,終于熬到結(jié)束,刑沛和管邵先出去抽煙,沈宜游和盧玥又坐了一小會兒,慢慢走出去。
餐廳所在的路很僻靜,兩邊法國梧桐生得高大,掉了幾片葉子在地上。
店里的泊車員把車開了過來,盧玥和刑沛搶坐在后排,管邵替沈宜游打開了車門,沈宜游有些無奈地坐了上去。
他聞到管邵身上傳來的很淡的煙味和男士香水味,又有一些想念李殊。
李殊可能這輩子都沒有買過也沒想過要買香水,他用一種氣味很好聞的沐浴乳和洗發(fā)精,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凈,擁抱時讓人覺得溫暖和舒適。
這些都是李殊的優(yōu)點,是沒有人可以替代的東西。哪怕是沈宜游打定主意要離開李殊的時候,也會因為李殊用力地抱他,在心中隱秘地覺得不舍。
沈宜游扣上安全帶,悄無聲息地想。
車行駛了沒多久,盧玥忽然問刑沛:“你們有沒有看到剛才馬路邊那個男大學(xué)生?”
沈宜游聽見最后四個字,看了看后視鏡里盧玥的臉。
“哪一個?”刑沛問她,“穿黑 T 恤那個嗎?”
盧玥說“是”,刑沛便道:“我們抽煙的時候他就在了,可能在等人吧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