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能這樣盯一晚上嗎?
邱栩?qū)幊寥牒谔疣l(xiāng)前一秒還在這樣胡思亂想。
不過顯然是不太可能的,邱栩?qū)幮训脑?,十二點多醒來的時候,賀知淵已經(jīng)不見了。
邱栩?qū)幋蜷_床旁邊的夜燈,想要喝水,撐起身子去端周明美給他倒來的水,正要喝的時候,目光落到了水杯旁邊的一只皺巴巴的千紙鶴。
邱栩?qū)幰汇?,很快意識到了這只千紙鶴可能是賀知淵折的。
他咳嗽了一聲,從被窩里伸長手臂,將那只皺巴巴的千紙鶴撈在了手心,在夜燈不甚明亮的光芒下仔細(xì)看了看,心里暖了起來。
千紙鶴的寓意不就是祝福嗎?
賀知淵沒想擰他,是想讓他盡快好起來???
邱栩?qū)幮睦锔吲d起來,嘴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,又習(xí)慣性地壓下了嘴角,小幅度地抿著笑。
他爬起來,將那只千紙鶴放到了一個月餅盒子里,將那盒子放到了柜子上。
這已經(jīng)算是小小的進(jìn)步了。
邱栩?qū)幭搿?/p>
他回到被窩里,關(guān)掉了夜燈,又睡了過去。
第二天醒來,邱栩?qū)幍臒肆?,但腸炎還有點,周明娟又帶他去醫(yī)院掛了水,估計再掛一次,他的毛病就好全了。
邱栩?qū)幵诩依镆矡o事做,就忍不住想打掃衛(wèi)生,他之前在家的時候,這些事情就是他做的,邱艷茹女士嚴(yán)重潔癖,不肯讓那些保潔人員進(jìn)家門,但自己又很忙,常常很晚回來,所以家務(wù)都是邱栩?qū)帉W(xué)習(xí)完了有時間就做的。
做這些他都得心應(yīng)手了,他的潔癖也沒有她那么嚴(yán)重。
周明美買菜回來,看見他拖地,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,她心情是極為復(fù)雜的,反復(fù)對自己說,小兒子這樣是好事,但轉(zhuǎn)念一想,這樣軟脾氣,還這么自覺做這些事情,以后娶老婆還不得被人家踩在腳底下?
這么一想,她完全不覺得高興,她希望自己兒子都是能壓得住老婆的,而不是被老婆壓,這些事情也不應(yīng)該是男人做的事情,讓她覺得沒志氣。
想到這里,周明美臉拉了下來,對邱栩?qū)幷f:“你拖什么地,別拖,快給我放下?!?/p>
邱栩?qū)幝犚娝穆曇?,也察覺到了她語氣里的不悅,有點緊張地放下了拖把,捏著手指站到了一旁,看了周明美一眼,又很快垂下眼,小聲說:“我想幫你做點事情,這樣你就不會那么累了。”
周明美聽他這么說,心里倒是舒暢了許多,她臉色松緩下來,語氣也溫和了,“我累什么,我一點也不累,你放下,到時候讓那姓賀的拖?!?/p>
邱栩?qū)幎⒅习芽?,咳嗽了一聲,說:“但他不是拖不干凈嗎?”
周明美說:“那倒沒有,他拖得還挺干凈,不過我也不能說他拖得干凈。”
“……”邱栩?qū)幦滩蛔】戳怂谎?,想說點什么,又沒敢說,他現(xiàn)在都沒有為人子的自覺,又有什么資格說她呢?
邱栩?qū)幹雷约簯?yīng)該是回不去了,要是回去,早就能回去了,也不至于到現(xiàn)在一天天的,睜眼都是陌生的世界,他應(yīng)該習(xí)慣了。
只是雖然開始叫周明美“媽媽”,但到底都還沒習(xí)慣,也無法將自己代入到真正的“邱栩?qū)帯鄙砩?,對待這些“家人”,到底都有一層疏離,沒辦法很快的親近起來。
所以很多事情,邱栩?qū)幱X得不對,卻也沒辦法說他們。
“媽媽,我來幫你拖吧,我也會拖地?!鼻耔?qū)幷f著,又偷偷看了她一眼,抿了抿唇,小聲說:“我想給你盡孝心,想幫你做事,還想對你說,你養(yǎng)我那么多年,辛苦你了,我要謝謝你?!?/p>
周明美微怔,說:“我是你媽媽,那么客氣干什么?”
邱栩?qū)幰蛔忠活D地說:“我是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感謝,覺得媽媽很偉大?!?/p>
周明美臉微微紅了起來,這種話雖然很肉麻,但她能感覺到邱栩?qū)幷f的話里滿滿的真誠。
中國家庭是很少將這種感情直白地說出來的,更樂意去做,用自己的行為體現(xiàn),邱栩?qū)幷f的這些話,肉麻歸肉麻,但天底下沒有哪個父母是不樂意聽的,她心里一陣熨帖,想著這個兒子沒白養(yǎng),剛才還想著沒志氣,現(xiàn)在卻全都是兒子有孝心了。
大半中國家庭都想著養(yǎng)兒防老,在這樣的邊陲小縣城,邱家夫妻自然也不例外,在周明美看來,大兒子游手好閑,他們得養(yǎng)他一輩子,也不指望他養(yǎng)他們,但小兒子是有本事的,又聰明又伶俐,小學(xué)那會兒十里八村沒有不夸的,周明美感到自豪的同時,也將下半生的依靠放到了小兒子身上。
到這會兒,她才真正的感覺到了開花結(jié)果一般的喜悅。
養(yǎng)兒歸養(yǎng)兒,有孝心又是另一種踏實感了。
周明美心里舒坦極了,臉上簡直紅光滿面,“那你拖吧,如果累了就放下,這地也用不著天天拖?!?/p>
邱栩?qū)廃c點頭,覷著周明美的臉,趁著她高興,小聲地說:“媽媽,我有一件事,想拜托你?!?/p>
此時周明美看向他的眼神越發(fā)慈愛,“什么事情,你說?!?/p>
邱栩?qū)幠笾种?,小聲說:“能不能對賀知淵好一點?我聽說他在一中念書,我想找他拿一中的學(xué)習(xí)資料?!?/p>
周明美聽了,對邱栩?qū)庍@幾天一直幫賀知淵說話的舉動終于明白了幾分,“那種東西,直接讓他給不就好了?他要不給,我讓你爸爸趕他出去。”
邱栩?qū)幷J(rèn)真的說:“自愿給,和敷衍了事不一樣的,我們對他好一點,也讓他多幫忙,要是我考不進(jìn)一中,是不是還能聯(lián)系那個律師,讓他幫忙走一下后門進(jìn)一中?。俊?/p>
周明美還真沒想到還有這個可能,她對邱栩?qū)幙墒呛茏孕诺模澳阍趺纯赡軙疾簧???/p>
她很不贊同他的說辭。
邱栩?qū)幷f:“萬一那天我生病……”
周明美打斷了他的話,“別瞎說!”
邱栩?qū)幮⌒牡乜粗?,這會兒他倒是敢和周明美直視了 ,“那……”
周明美皺了皺眉頭 ,說:“行,我知道了。”
邱栩?qū)幷f:“那讓他搬下來吧?就睡之前那個房間?!?/p>
雖然偏,還小,好歹比那個雜物間要大。
周明美煩躁的說:“都聽你的。”
邱栩?qū)幩闪艘豢跉?,抿唇笑了起來?/p>
他對賀知淵說的那些話,可不是隨便說說的,看,他做到了。
雖然謊言很蹩腳,但周明美信了。
邱栩?qū)庍@會兒意識到,想要邱家人和賀知淵好好相處,他好像能成為那根紐帶。
那樣的話,和賀知淵處好關(guān)系,就顯得很重要了。
他捏了捏拳頭,眼神慢慢堅定了起來,他一定要和賀知淵好好相處,先從成為朋友開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