驚嚇和驚喜來得同樣突然， 溫太后的表情凝固了， 眼中和嘴角還殘留著方才的喜不自勝， “棲兒，你再說一遍？”

趙棲覺得讓溫太后摸一摸， 看一看比他說破嘴皮子管用多了。他抿著唇， 像個做錯事等著挨罵的小孩， 掀開蓋在肚子上的錦被。

普通孕婦七個月大的肚子就這樣猝不及防地閃瞎了溫太后的眼。

溫太后活了大半輩子， 還未受過這種驚嚇， 嚇得妝都要掉了。她指著趙棲的肚子，指尖抖個不停，“這是何物？”

趙棲眨眨眼， “是萌萌?！?/p>

溫太后：“……萌萌是誰？”

趙棲貼心地給了一個詳盡的答案：“是朕和丞相的孩子，母后您的孫女。”

溫太后兩眼一黑， 暈了過去。最后看到的是趙棲挺著大肚子，艱難地向她挪來的畫面。

“——母后！”

再次醒來，看到的還是兒子的臉，溫太后心下一松， 覺得自己方才應(yīng)該是做了個噩夢。

趙棲的臉上寫滿了擔(dān)憂和愧疚，討好地笑著：“母后， 你醒啦?！?/p>

溫太后“嗯”了一聲， “扶母后起來?！?/p>

趙棲邊扶她邊說：“太醫(yī)說您是受驚過度，一時暈了過去， 沒有大礙， 但是得安心靜養(yǎng)， 學(xué)會情緒控制，不能再生氣動怒啦。”

溫太后一愣，目光從趙棲的臉上漸漸向下移，來到那隆起的小腹，像是被辣到了眼睛一般，立刻閉眼扭頭，喃喃道：“不是夢，是真的……”

趙棲摟著溫太后的肩膀，曉之以理，動之以情：“母后，萌萌是朕的孩子，您的孫女，身上流著趙氏的血，是誰懷的生的不重要啊。”

溫太后猛地推開趙棲，指著他的鼻子，冷聲道：“到底怎么回事，你給哀家說清楚?！?/p>

趙棲一五一十老老實(shí)實(shí)交代。

聽到后面，溫太后臉上殘存的那點(diǎn)血色也沒了，咬牙切齒道：“蕭世卿染指大靖的江山就算了，居然連大靖的天子都不放過！如此奸佞小人，哀家定要將他碎尸萬段，以泄心頭之恨！”

鬧了這么一通，又講了許久的故事，趙棲困了累了，打著哈欠道：“宮宴那夜是意外，朕和他都有責(zé)任。睡的動作是相互的，他睡了朕，反過來也可以說，朕睡了他。”

這個說法是趙棲最近想出來的，目的是捍衛(wèi)自己身為男人的尊嚴(yán)。以后如果小公主問自己她是怎么來的時，他就可以理直氣壯地告訴女兒，朕睡了你父親，所以有了你。

溫太后像看傻子一樣看著趙棲，“我怎么會生出你這樣不爭氣，無廉恥的兒子，被人賣了還樂呵呵地給人輸錢！難道你看不破蕭世卿的陰謀嗎？”

“哦？”

“蕭世卿意在天下，又不想落一個篡位的惡名，所以才給你下了生子藥，讓你給他生兒子。以后你們的兒子繼承大統(tǒng)……呵，他這江山來得未免太輕松，睡一覺就有了！”

生活不易，趙棲嘆氣：“如果真是這樣，蕭世卿又為何要突然放權(quán)？”

溫太后想不通這點(diǎn)，道：“蕭世卿行事妖詭，但他這么做，肯定有他的理由?！?/p>

“朕知道他的理由?！?/p>

“就你？”溫太后毫不留情地譏誚，“不可能?！?/p>

“這很簡單，蕭世卿之所以不想讓別人做皇后，是因?yàn)樗约合胱霭　！?/p>

溫太后望著趙棲道：“兒啊，你這是被蕭世卿下了什么迷魂藥？母后知道你好色，可你難道真的不要江山要美人么！”

“小孩子才做選擇，朕身為一國之君，當(dāng)然是全都要?！壁w棲說話的同時，堅(jiān)定地握緊了拳頭。

溫太后靜默須臾，冷笑道：“我就說蕭世卿如何愿意放權(quán)，原來他早已把你迷得神魂顛倒?！?/p>

趙棲一驚，忙道：“母后此言差矣！朕只有一點(diǎn)點(diǎn)喜歡他，絕對沒到神魂顛倒的程度，母后千萬別冤枉朕！”

溫太后睨了他一眼，余光瞟見他的肚子，問：“你如何能確定，這是個女兒？”

趙棲歪著腦袋想了想，迷茫道：“朕忘了?？傊蠹液孟穸寄J(rèn)她是公主?！?/p>

溫太后神色復(fù)雜，“哀家到底生了個什么東西?！?/p>

“母后，”趙棲拉著溫太后的手道，“朕知道朕有了身孕后，一開始也不想把孩子生下來。但因?yàn)榉N種原因，孩子在朕肚子里待的時間越來越久，后來有一天，她突然動了——母后，你知道那種感覺嗎？”

溫太后：“……嗯?！彼绾尾恢溃?dāng)初她十月懷胎，孩子的每一次胎動都是莫大的喜悅。

“朕舍不得抹去她的存在。”趙棲撒嬌般地說，“母后就讓朕生下她吧?！?/p>

溫太后嘆了口氣，“只是個公主，你要生便生，以后還是可以立后娶妃讓別人給你生皇子?！?/p>

“呃……”想著別讓溫太后一次性受太多刺激，趙棲沒有接她的話，“那母后還要繳蕭世卿的兵權(quán)嗎？”

“繳啊，”溫太后涼涼道，“送上門的兵權(quán)，為何不要？”

趙棲頭疼道：“可是朕尚在孕中，無法獨(dú)理朝政，內(nèi)閣眾臣也需要一個人拿主意，主持大局。”

“無妨。有母后和你外祖看著，你有什么可擔(dān)憂的?！?/p>

“……那還不如繼續(xù)讓蕭世卿繼續(xù)睡天子令諸侯?！?/p>

溫太后氣道：“怎么，你也要學(xué)嫁出去的女兒，胳膊肘往外拐？”

趙棲輕描淡寫道：“蕭家是外家，溫家也是啊?！?/p>

溫太后緩緩睜大眼睛，“你……你說什么？”

這種有礙母子情分的話，趙棲也不想說第二次?！澳负?，你想趁機(jī)削權(quán)，朕能理解。如果你堅(jiān)持如此，朕不會反對。朕跟著丞相還是學(xué)了不少的，朝政朕會試著親自處理，暫時用不到別人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