賀長洲的臉色青了一陣,隨后像是想開了, 道:“皇上真是愛民如子啊?!?/p>
“朕是皇帝嘛, 應該的?!?/p>
“我也是皇上的子民,所以, ”賀長洲頓了頓,“皇上愛我嗎?”
趙棲敷衍道:“愛愛愛, 對你愛愛愛不完。”
“哈哈哈哈——”賀長洲笑了半天沒緩過來。趙棲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,想著要不要找個太醫(yī)給賀長洲看看腦子。
賀長洲笑夠了, 眼睛亮亮的, “嗯,我也愛皇上。”
趙棲道:“就算你這么說, 朕也漲不了你的俸祿,升不了你的官——丞相倒可以,你不如去找他,把剛才的話對他再說一遍?!?/p>
賀長洲好氣又好笑:“皇上你真是——”
敲門聲響起,外頭傳來江德海的聲音:“皇上,您睡了嗎?”
趙棲嗖地坐起身,“沒有,進來說?!?/p>
江德海走了進來, 趙棲問他:“容棠怎么樣了?”
江德海道:“回皇上,院判大人已經將容公子身上的藥性壓了下去?!壁w棲還沒來得及松口氣, 又聽到他說:“不過因為冷療,容公子發(fā)起了寒癥,高熱不退, 如今正昏迷著?!?/p>
趙棲心中一沉,“朕去看看他?!?/p>
龍床上,容棠沉沉地睡著,胸口微微起伏,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,讓人覺得非常不安。按照太醫(yī)的說法,容棠雖然性命無虞,但也是元氣大傷,病骨支離,估計得臥床好一陣子。
趙棲坐在床側,難過得要命,愧疚得要命。狗皇帝欠容棠的實在太多了,他真的不知道該拿什么還。
趙棲用手背碰了碰容棠的額頭,驚道:“燙燙燙燙——”
江德海手里拿著塊用涼水泡過的帕子,“皇上……”
“朕來吧?!壁w棲接過帕子,輕輕放在容棠額間。容棠似有所感,微微蹙起眉。
趙棲發(fā)著愁,不由地說了句霸道帝王的經典臺詞:“容棠,朕該拿你怎么辦啊……”他霸道了一句話的時間,又道:“不如朕給你求個佛?皇天在上,后土為證,朕愿用趙橋單身一輩子換容棠早日康復?!?/p>
江德海道:“皇上,容公子看樣子一時半會兒醒不來,奴才讓人將他送回醉書齋?”
“人都病成這樣了,還折騰啥啊?!壁w棲道,“你去把平日伺候容棠的那個小宮女帶來,讓她照顧容棠。這幾日朕繼續(xù)睡偏殿就好了?!?/p>
“奴才遵旨?;噬?,四公子還在外頭跪著呢。”江德海提醒道。
趙棲想到這個坑哥的氣就不打一處來,“讓他回府關禁足,到了萬壽節(jié)再放他出來。還有,朕要罰他抄句子,就抄‘我是兩腳獸,不是有事沒事亂發(fā)情的四腳獸’,一天五百遍,抄十天。”
江德海憋著笑,“是,奴才這就和四公子說去。”
趙棲哼哼:“他最好沒有說謊,如果朕發(fā)現(xiàn)是他逼容棠吃藥,那就不是禁足和抄句子那么簡單了?!?/p>
趙棲幾乎一夜沒睡,第二天只能頂著黑眼圈上朝。同樣是熬夜,他萎靡不振,賀長洲卻是一如既往地精神抖擻,這大概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吧。
趙棲再一次想打哈欠的時候,蕭世卿冷眼掃來,他愣是把打到一半的哈欠憋了回去,朝蕭世卿微微一笑。
下朝之后,趙棲還不能休息,有一堆人排著隊等著他召見——各國來的使臣,回京述職的大臣,以及新晉的狀元,榜眼和探花。
趙棲自認為大靖的官服還挺好看的,帶一點制服誘惑的感覺??上Ч俜俸每匆舱炔涣诵聲x探花郎的顏值。
徐邱知道自己的探花之位來之不易,是皇帝力排眾異給他的。面圣的時候,他一個勁地盯著趙棲看,趙棲知道他是在感激自己,但還是被看得全身發(fā)毛,只能不時地去看看蕭世卿洗洗眼。
新晉三甲按規(guī)矩都要先領一個閑職。狀元和榜眼去了翰林院,徐邱則去了御史臺。趙棲說了幾句勉勵的話,讓他們好好干,別因為是閑職就掉以輕心之類的。
狀元和榜眼只應了聲“是”,徐邱慷慨激昂道:“皇上放心,臣定當鞠躬盡瘁,死而后已,以報皇上再造之恩?!?/p>
趙棲心道你一個言官還是別鞠躬盡瘁了,你越忙就證明朝廷越亂,面上卻笑著說:“朕看好你喲?!?/p>
蕭世卿放下手中的茶盞,道:“你們退下罷?!?/p>
徐邱聞言,面上沉了沉,似想說些什么,卻被一旁的榜眼扯住了衣角,隱忍道:“微臣告退?!?/p>
出了勤政殿,徐邱憋了許久,最終還是沒忍住,“常兄,你剛才何故拉著我?”
“我若不拉住你,你想做什么?”
“我要行御史之責,當面參奏當朝宰相!”徐邱義憤填膺道,“有皇上在,蕭相有何權利命我們退下?還有,皇上都未喝茶,他倒好,在勤政殿和在自己家中一樣,君臣之禮何在?”
榜眼搖了搖頭,“你啊,書生意氣!別怪我沒提醒你,你就是得罪皇上,也不能得罪蕭丞相。否則,別說你的烏紗帽,你連命都保不住!”
徐邱無所畏懼:“我深受皇恩,這輩子只會效忠皇上一人!蕭相再是權勢滔天,也是皇上的臣子,我就不信我參不了他!”
此時此刻,剛收獲了一個死忠粉的趙棲正在接受蕭世卿的審問。
“聽說,昨夜雍華宮很熱鬧?”
蕭世卿在宮中眼線眾多,什么事都瞞不過他。在他面前,趙棲都懶得掙扎,“就……有一點點熱鬧吧?!?/p>
蕭世卿笑了聲,“難得容棠主動投懷送抱,皇上怕是高興壞了。”
“哪有,朕是累壞了?!?/p>
蕭世卿挑起眉,“嗯?”
趙棲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歧義,忙道:“朕不是丞相哥哥想的那個意思!”
“那是何意。”
趙棲反擊道:“你還好意思問朕!既然你什么都知道,為什么不來救朕?朕辛辛苦苦維持了十九年的清白之身差點沒了你知不知道!”
蕭世卿靜了一靜,“我昨夜回了相府,今日一早才聽說了此事??磥?,以后我不能把皇上獨自留在宮中了?!?/p>
趙棲有種不好的預感,“你要干嘛?”
蕭世卿半真半假道:“以后我若回府,皇上同我一道回去?!?/p>
趙棲差點從龍椅上摔下來,“丞相哥哥是認真的嗎?”
蕭世卿微笑,“皇上覺得呢。”
“可這又不是朕的錯!丞相哥哥憑什么罰朕??!”趙棲簡直窒息,“朕冤枉啊,朕太慘了,朕要用血在丞相哥哥腿上寫一個‘慘’字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