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老頭看向葉芳菲的目光,仿佛淬了毒一般。
——這其實并不奇怪,哪怕是心胸再寬廣的人,當身邊的人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著他的與眾不同,并對他報以或憐憫或歧視或同情的目光幾十年后,估計心理狀態(tài)都要堪憂。
葉芳菲終于意識到這件事,不是她能選擇的。她必須要這樣做。
否則,她如果擺脫不了金建業(yè),今日的林老頭,就是未來的金建業(yè)啊。
甚至金建業(yè)還不如林老頭,至少,林老頭和她有親戚關系,也是個有本事的人。
但金建業(yè)有什么呢?
葉芳菲擦干了臉上的淚水,拿著那張黃符,站起身來,畏懼焦躁的離開了。
——她沒有辦法。她真的是沒有辦法之下,才要對她的大妞兒動手的。
不過,小舅公說了,這黃符主要是針對葉梨子的。所以,大妞兒,應該不會有事?至少不會有大事?
只要不是大事,大約就還好。畢竟,小舅公可是說了,她會擺脫現(xiàn)在的困局,到時候,她好了,她就會讓大妞兒好。
葉芳菲心中帶著些許的愧疚和更多的興奮,離開了鍋爐房。
只是路上連打了好幾個噴嚏,覺得身上發(fā)冷。抬頭看看天,此時正是五月初,太陽還掛在天上,沒道理這樣冷?。?/p>
葉芳菲搖了搖頭,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覺得冷了。她心里還掛念著“大事”,這樣的“小事”,她就沒有在意,匆忙的去想法子,偶遇金大妞,并把黃符貼在金大妞身上了。
只是不巧,葉芳菲沒有碰到金大妞,反而先碰到了金建業(yè)。
金建業(yè)現(xiàn)在臉越來越黑了。
如果是一覺醒來,他直接變成個太監(jiān)了,或許他痛苦彷徨一陣子,也就只能接受了。
可現(xiàn)在算是怎么回事?
他現(xiàn)在是在“一步步”的,變成個真·太監(jiān)。
金建業(yè):“?。。 ?/p>
還真不如一次性的全割了呢!現(xiàn)在這樣讓他一天比一天接近太監(jiān),金建業(yè)的痛苦可想而知。
尤其是他現(xiàn)在連公廁都不敢去了!
更害怕葉芳菲說出真相來!
他怎么這樣命苦?分明他都娶到了心上人,接下來就要迎接快樂幸福的人生了,怎么突然就……變成這樣了?還是在葉芳菲面前,一天一天的,逐漸變成太監(jiān)。
金建業(yè):“……”真心不能時光倒退嗎?
要是之前他沒和葉芳菲結婚,和葉梨子保持婚姻關系的時候,二人全然不親密,金建業(yè)面對這個問題,想要保密也不是不可能??涩F(xiàn)在呢?他能守住這個秘密嗎?能讓葉芳菲老實聽話嗎?
金建業(yè)看著對他很不耐煩的葉芳菲,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暴戾之氣,扯著葉芳菲的肩膀就往筒子樓里去。
葉芳菲想要反抗卻不能,心里更怨恨金建業(yè),恨不能立刻改變命運,遠離金建業(yè)這個變態(tài)!
***
小東村
葉梨打發(fā)走了又一波上門來借錢的人。
沒辦法,葉家那樣的娘家會不要臉面的鬧上門來,就為了跟葉梨要錢。
村子里的過不下去的、或是單純想要占便宜的人家,當然也會找上門來,想跟葉梨借錢——畢竟,在那些人看來,葉梨現(xiàn)在就跟寡婦差不多了,寡婦門前不但是非多,欺上門來的人也多。
金建業(yè)給了葉梨1200塊錢,這筆錢,如何能不讓村里的人眼紅呢?
葉梨能對原身的娘家置之不理,那是原身的娘家當初的所作所為的確過分,賣原身是實打?qū)嵉馁u,在原身結婚后,還各種上門來表示要錢要東西,更是各種造謠原身不孝順。所以,葉梨把他們給打出去,小東村的人都沒說什么。
但現(xiàn)在,小東村的人自己求上門來了。
葉梨不方便和小東村的人撕破臉,畢竟,現(xiàn)在她帶著四個姑娘,在小東村上的確是孤立無援的。葉家在隔壁村,是不可能也不會對她出手幫忙,老金家當然就更不肯了。
老金家自己拿不到這筆錢,本就心存怨懟,能讓葉梨破財,他們心里才能高興一些。
葉梨、葉梨能怎么辦呢?
她只能把在省城的病歷本和開的各種藥費、手術費的單子給拿了出來,還拿出來了她要一直吃的藥的單子。
之前葉梨就有了打算,這些病歷本自然都是她的,手術費的單子也是她的,但是,那些各種藥費單子,有些卻不是她的,是她讓金大妞有意的在醫(yī)院附近撿來的,有些是跟人要來的。
這零零總總加起來,葉梨拿著紙筆,給來人一筆筆的算,最后算到最后,單單是目前的手術費、藥費等,就花了足足300塊錢。
另外,葉梨接下去還要每天吃的藥因為價格不低,每天也要花去3毛錢,因為原身接連生產(chǎn)、后來又沒休養(yǎng)好,醫(yī)生的確是建議葉梨一直吃這個藥,但因為價格昂貴,不吃藥自己在飲食上注意也是可以的,就沒有強求。
葉梨其實自己也能調(diào)理,且還能用更普通的手段調(diào)理,但她還是直接就從省醫(yī)院那里,拿了一年份的藥來,一天3毛錢,一百天就是30塊,300天是90塊,一年且不只是300天呢,這又去了100塊錢。
再加上來回的路費、住宿費等,還有給四個女兒每人存了100塊錢的嫁妝,表示將來四個女兒,每人出嫁都可以有100塊錢的嫁妝,給金寶根這個兒子也存了100塊錢的聘禮,想著以后金建業(yè)要是有了別的兒子,不看重金寶根這個兒子了,金寶根也能有錢娶個媳婦。
這又是500塊錢。
來人就算,葉梨這樣手里還剩下300塊錢。
葉梨對熱情的來人就表示,家里想要再養(yǎng)一頭哺乳期或即將生產(chǎn)的母羊,這又是一筆花費。
可就算是這樣,葉梨手里還有200多塊錢可以往外借。
葉梨也的確借了。
現(xiàn)在的村子還講究抱團,不像是后世的城市里,在小區(qū)里住了十年不知道上下樓是誰的情況都不罕見。同樣這也不影響生活。
可現(xiàn)在這種情況,葉梨畢竟在這個村子里生活,有些時候,不得不妥協(xié)。
但妥協(xié),也要有原則的妥協(xié)。
葉梨于是只肯把錢借給有原則、踏實誠懇的人家,也不要人家給的利息,只需要寫下欠條,然后要求對方在她的身體恢復前,能幫忙送上半個月的豬草和干柴,這就是抵利息了。
能答應的,借的錢的數(shù)量在她的接受范圍的,葉梨就真的借了。
這其實不是什么過分的要求,畢竟誰家不干活?誰家不上山撿柴火?順手的事情而已。那些急需錢的,就都答應了下來。葉梨就真的借了錢,并且說好是哪天到哪天幫忙送豬草和柴火。
等到那些因為葉梨提出不要利息,但請幫忙送豬草和干柴的人反應過來,覺得應該答應這個理由,跑回來跟葉梨說的時候,葉梨表示,錢已經(jīng)都借出去了。
短短三天時間,小東村的小一半的人家,都欠了葉梨的錢。
葉梨手里直接散出去了200塊錢。
有人再來借,葉梨就把借條拿給那些人看,表示,這已經(jīng)到了她能承受的極限了,如果還有人逼著她借錢,她就放狗咬人,并且真的放了一回大花咬人。
大花靈智提高,很能明白主人的意思,追著那人跑了整個村子,把大家都吸引過來,然后才撲倒了那人,一張大口也真的咬上了那人的脖子,如果不是葉梨開口阻止,大花是真的會狠狠地把那人的脖子給咬斷的。
這一招驚得小東村的許多人的小心思都給嚇了回去。
等到有借了錢,并且承諾了送豬草和柴火的時間,結果時間到了卻沒來送東西的第二天,葉梨就去跟家里真的缺錢,想跟葉梨借的人家表示,如果他們能把她借給不送豬草這家的錢要過去,那就相當于這家人跟她借了錢。
然后真的就有人去要了。
整個小東村,登時熱鬧了起來。
一些人也反應了過來,這個葉梨子,當真不是個一般人。這樣的人,不能招惹,否則還不知道什么時候,就被這人給摁到坑里爬不起來了。
葉梨才不管那些人是如何想的。
她做這些,也不過是保證母女幾個在小東村生活的這幾年,能安安穩(wěn)穩(wěn)的,不被一些不長眼的欺負到頭上——她自己是不怕,可到底還有幾個女兒的不是?
這年頭,那些專門欺負“絕戶”的人還少嗎?
葉梨不覺得自己是什么絕戶,可在有些人眼里,她可不就是如此?兒子都不給進家門的好嗎?
如今畢竟還是1975年,不好折騰的太過,許多事情,葉梨都努力淡定。
可是,她散出去的那些鬼,直接都沒能找到林逍遙,這就讓人不歡喜了。
這一天,葉梨剛剛送走了一位來看婦科病的蒙頭遮臉的婦女,給她拿了些山上就能尋到的草藥,正想著她這身子骨也休養(yǎng)了些時候了,可以往山上去走走,散散心才好。
就瞧見有村子里的小朋友在圍著一個陌生的小朋友唱歌。
“哦哦~龍生龍,鳳生鳳,太監(jiān)的孫子是小太監(jiān)~~哦~哦~小太監(jiān),你怎見人不給跪?哦~哦~小太監(jiān),扒了褲子給咱們瞧~~一二三,一起扒~”
葉梨皺眉,打了聲呼哨,大花就抖了抖皮毛,從院子里跑了出來,對著那些小朋友,就學了一回“狼嚎”。
小朋友們頓時一哄而散。
葉梨:“……”好罷,她也是習慣了大花老是學狼叫了。
她走上前去,幫著那個陌生小朋友穿好了衣裳,塞了一塊水果糖給那個陌生小朋友,這時,才終于意識到,哪里出問題了。
嗯,她單單想著,以林逍遙的尿性,如果附身成了個普通男人,他當然是會各種肆意逍遙,毫不在意的繼續(xù)招惹女性。
但是,如果林逍遙恰好……嗯,不小心穿成了個……太監(jiān)呢?
葉梨:“……”
葉梨:“……噗!”
這可真是她來到這個任務世界后,最讓人歡喜的一件事情啦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