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哢擦一聲開了門。
林懷東落后他一步走進(jìn)來。章釗聽見年輕人在他后邊開鞋柜、換拖鞋，自如得好像他們依舊處在之前的那一段關(guān)系里面。好像他們并沒有很久沒見一樣。
章釗不由就有些嫉妒——林懷東表現(xiàn)得是那樣輕松隨意。
他定了定神，轉(zhuǎn)回身看林懷東。年輕人在沙發(fā)上坐了下來，雙手放在膝蓋上，模樣乖巧得仿佛小學(xué)生。章釗看在眼里，禁不住翹起了嘴角，片刻后又回過神來，連忙把那點心思壓了下去。他清了清嗓子。
“所以你來找我……”他問道：“到底是干嘛？”
林懷東沉默地望向他，半晌扭臉拿過了他的書包，說道：“之前你借給我的睡衣……我拿回去洗了。一直沒有機(jī)會帶過來。”
章釗看他從書包里拿出來一袋衣服。疊得整整齊齊的，被塞在了收納袋里。章釗只覺得心上又像被戳了一下，低聲說：“你沒有必要——”
林懷東抬起頭來，打斷了章釗?！坝斜匾??！彼f：“我不想留下你的任何東西?！?/p>
章釗身子一僵，有種被一拳打在小腹的錯覺，痛得他幾乎要蹲下來蜷住身體。好半天他在臉上擠出一個尷尬的笑，說：“也是?！?/p>
林懷東又不說話了。
章釗舔了舔嘴唇，不知道自己是否應(yīng)該送客。他躊躇一會，問道：“你吃過了嗎？”
“沒有。”林懷東說：“我下午一點過來。一直等到的現(xiàn)在?！?/p>
章釗張了張嘴。他很吃驚：林懷東等這么久做什么？他想起來林懷東坐在他房門前的樣子。攏著膝蓋，含胸縮背；好像一只被主人拋棄的小狗。章釗頓時又有些心軟。
“那我……我外賣你要不要吃點？”他問道：“還是你想自己出去吃？現(xiàn)在放假了——你回去了嗎？你住在哪？我送你回去？”
林懷東聽他劈里啪啦問了一通，嘴角一歪，露出個譏諷的笑。“怎么了，”他說：“你趕我走嗎？”
“什么？”章釗不知道林懷東是怎么聯(lián)想的。“沒有。我……”
林懷東一撐膝蓋，站了起來?！安挥昧?。我走?！彼焓謸七^書包，三步就走到門口，拉開了門。章釗怔怔在桌邊站著，不明白林懷東這會又發(fā)什么脾氣。
明明是他自己——是他自己主動過來的呀？
他抿住了嘴唇，看林懷東扶住了門框，一只腳踏出門外，身體一頓，卻又忽然轉(zhuǎn)回頭來?！罢箩摗！彼p聲說：“你討厭我嗎？”
章釗眨一眨眼，腦子里還未及反應(yīng)，林懷東就又自顧自說：“我真討厭自己……已經(jīng)一個月了，你知道嗎？六月十三號我們分的手。二十八號我們在餐廳里見了一次。到今天七月十三號……正好整整一個月?！?/p>
他抬起眼睛，長而細(xì)的睫毛微微地顫抖。“一個月了。你都去相親了。而我……我還要找一個像還衣服這樣蹩腳的理由，到這里來找你。”
他從鼻子里發(fā)出聲嗤笑，好像在嘲諷自己似的?！拔要q豫了好久……怕你不想見我。又給你打電話。你不接。我以為你已經(jīng)不想接我電話……我想那就干脆一點。既然你是這樣的意思，我還死纏爛打著干什么？我有這樣賤嗎？嘿，沒錯。我就是這樣賤?！?/p>
他看向章釗，臉頰上因為情緒激動，又染上了一層厚厚的紅暈。他的眼睛卻那樣亮……亮到章釗的心都要揪起來。
“我在這里等了五個多小時。”林懷東說：“我想你總會回來……然后我就不停給自己打氣。我要說出來。我要把我心里這些念頭說出來。反正都已經(jīng)結(jié)束了……最壞又能怎么樣？章釗，你不知道，我是真的憋不下去了……”
他陡然住了嘴。靠著門框的身體開始輕微地顫抖，抓著背包的手指則發(fā)了白。章釗從沒有見他這樣狼狽過。
“章釗?！彼种匦麻_了口。嗓音沙啞，甚至隱隱帶了一點哭腔。“我都表現(xiàn)得那樣明顯了。你為什么一直沒有發(fā)現(xiàn)？我喜歡你……你沒有感覺到過嗎？”
章釗愣住了。有那么幾秒鐘，他的腦袋里完全是一片空白。他也聽不到外邊一丁點的響動——耳朵里只剩下自己的心跳。碰碰、碰碰、碰碰。
等他再回過神來，林懷東的身影已經(jīng)從門口消失了。章釗咬住嘴唇，在原地踟躕了兩秒，終于輕嘆一聲，拔腳追了出去。好在林懷東并沒有走遠(yuǎn)——他蹲在電梯口，頭埋在臂彎里面，整個人又縮成了小小的一團(tuán)。
章釗的腳步不由有些滯住。他望向林懷東彎曲的后背，還有發(fā)尾下露出的那一段細(xì)膩的脖頸，原本緊繃住的臉慢慢地就柔和了下來。
他輕輕地走上前，也在林懷東旁邊蹲下去，伸手扶住了林懷東的臂膀。“林懷東……”他低聲地叫年輕人的名字：“你抬頭看我?！?/p>
林懷東不動。
章釗無奈地笑笑，又把他搖了搖：“林懷東……”
林懷東把頭抬了起來。眼圈紅紅的——章釗才發(fā)現(xiàn)他居然掉了淚。章釗更無奈了，探手過去摸了摸林懷東濕漉漉的臉，問他：“你干嘛哭啊……”
林懷東扁著嘴不說話。眉頭緊緊皺在一起，越發(fā)顯得孩子氣。章釗只好說：“你站起來行不行？這樣蹲著不累??？”
林懷東這才開口道：“我就喜歡蹲在這?！笨蛇€是半推半就地挨著章釗站直了。正巧電梯到了樓層，叮的一聲，電梯門緩緩打開來，他又要掙脫開章釗的手進(jìn)去。被章釗緊緊拉住了，沒好氣道：“你又犯什么牛脾氣？”
林懷東就板著個臉站在那兒。等電梯門從新闔上，又忽然轉(zhuǎn)過頭，盯著章釗問：“那你是什么意思？”
章釗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。一顆心又熱又麻，像被林懷東用手攥住了似的。他別開視線，不敢和林懷東對視，良久低聲說：“如果我不喜歡你……我怎么會讓你摘了套子射在我屁股里面？”
林懷東懷疑地看他。片刻問：“真的？”
章釗揚(yáng)起眉毛，把林懷東手松開了：“隨你愛信不信?！鞭D(zhuǎn)身要走。林懷東又慌忙從后邊把他一把摟住，嘴唇瘋了似的在章釗的脖子肩膀那里亂親，一邊說：“我信我信……我就知道你喜歡我?！?/p>
章釗被林懷東這樣一抱一親，整個人都癢起來。他也不去掙脫，問道：“那你剛才哭什么？”
林懷東立刻反駁：“哭什么？我沒哭。你別瞎說?！钡日箩撋焓秩ッ樕蠚埩舻难蹨I水，又一口咬住了章釗的手指，耍賴一樣地舔。章釗被他吸得手上發(fā)軟，忙把手抽了回去，又在衣服上擦了擦。
林懷東嘿嘿地傻笑兩聲，把臉埋進(jìn)了章釗的肩膀。
樓道里沒了響動，半分鐘后，又沉沉地暗了下來。章釗眨眨眼睛，視野里一片漆黑，但背后邊緊緊貼住的林懷東滾燙的身體，還有他摟住自己的一雙臂膀，讓章釗體會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。
他突然意識到，原來自己已經(jīng)陷得那樣深?？尚λ€以為自己可以抽身出來……結(jié)果全是妄想。
林懷東在他背后開了口?！罢箩?，”他親昵地扭動身體：“我餓了?！?/p>
章釗翻個白眼?！靶小厝コ燥?。”
“好呀，”林懷東說：“那吃完飯，可以吃你嗎？”
章釗踹了他一腳。
作者有話說：完啦！
寫這一篇，一方面是想證明自己并沒有得懶癌，但更重要是為了祝賀我們一諾三十歲生日ww 雖然你一心修道，但也希望你能找到一個好人呀！嘿嘿，奔四快樂＜3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