霧玥跑回到長寒宮,宮女臉上的譏誚她不想去看,直到?jīng)_進(jìn)西間,蓄滿眼眶的淚水才無聲燙落。
一滴一滴沾濕臉頰,她抽噎著用手擦去,跑到云兮柔床前,摸摸她的額頭,再跑出去打水,擰來帕子覆到云兮柔額頭上。
眼淚留下來,她就再用手擦去,全程抿緊著唇,除了偶爾逸出細(xì)微的,控制不住的嗚咽聲,再沒有一點(diǎn)聲響。
蘭嬤嬤回來不見霧玥,便到西間來找。
“公主?!?
蘭嬤嬤推門進(jìn)去,看到霧玥蹲在床榻前,正要問,霧玥轉(zhuǎn)過身,三步并作兩步走過去,像孩子似的撲過去抱緊蘭嬤嬤,“嬤嬤,嗚……嬤嬤?!?
“怎么了?”蘭嬤嬤又驚又慌,捧起霧玥的臉。
看到她哭腫的眼,臉上滿是濕了干,干了又濕的淚痕,蘭嬤嬤心都揪了起來,迭聲問:“公主出什么事了,和嬤嬤講?!?
視線轉(zhuǎn)到不省人世的云兮柔身上,蘭嬤嬤大約有了猜測。
“云,云娘娘病了,燒的好燙?!膘F玥拉住蘭嬤嬤的手,細(xì)指攥得極為緊,抽抽嗒嗒的說,“我去太醫(yī)院,沒人肯來給云娘娘醫(yī)治,我沒有藥……”
霧玥把掉在唇上的淚抿進(jìn)口中,“云娘娘一直不醒。”
“公主別急。”蘭嬤嬤走到云兮柔跟前,探了探她的額頭,確實燙的厲害。
放任燒下去,一定不是辦法。
蘭嬤嬤面露愁色,想了想,叮囑慌亂的霧玥,“公主在這看著云娘娘,我去想辦法。”
霧玥用力點(diǎn)頭。
蘭嬤嬤離開長寒宮快步往含玉殿去。
站在宮前的甬道上,蘭嬤嬤整了整跑亂的衣裙,重新掛上笑臉才走上前,她對宮門口的小太監(jiān)道:“能否勞這位公公,幫我去向富順公公說一聲,素蘭找他?!?
小太監(jiān)打量了蘭嬤嬤一眼,頷首道:“你且等著。”
蘭嬤嬤笑笑應(yīng)承。
她等了沒一會兒,富順便走了出來。
“素蘭嬤嬤?!?
蘭嬤嬤朝他點(diǎn)點(diǎn)頭。
富順帶著她走到一旁,神色微肅,“怎么這時候來找我,出什么事了?!?
“是有事想勞你幫忙。”蘭嬤嬤有些為難的說。
……
聽到推門聲,霧玥急急轉(zhuǎn)過頭,見來得不止有蘭嬤嬤,還有富順公公,以及一個她不認(rèn)得的年輕男子。
“富順公公?!膘F玥一時有些懵。
“奴才見過公主。”富順恭敬的朝霧玥躬身行禮,又偏頭示意向身后男子。
“這是奴才請來為云妃診脈的陳太醫(yī)。”
陳泠向霧月微微欠身。
一聽是來給云兮柔治病的,霧玥連忙讓出床前的位置。
富順朝陳泠做了個請的手勢,“有勞許太醫(yī)了。”
陳泠頷首上前為云兮柔把脈。
霧玥就寸步不離的站在一旁,兩只手絞緊著,指緣泛白,神色滿是忐忑。
陳泠仔細(xì)診過脈后,站起身。
“云娘娘她怎么樣?”霧玥緊緊望著他問。
陳泠低眉道:“公主不必?fù)?dān)心,云妃乃是寒邪入侵,經(jīng)絡(luò)堵塞所致的高熱不退,待臣開方一放,服下后發(fā)了汗變可無恙?!?
霧玥堵在胸口的大石終于落下,從喉嚨松出口氣,眨眨發(fā)燙的眼,用略啞的嗓音對他道謝:“多謝你?!?
陳泠看了看她,拱手道:“公主言重了?!?
陳泠走到一旁開方,又親自去太醫(yī)院抓來了藥才離開。
霧玥端著熬好的藥,坐在床邊一口口喂云兮柔服藥。
蘭嬤嬤則送富順公公出去。
“就送到這吧?!备豁槍μm嬤嬤說。
“今夜的事,可會給你帶來不便?!碧m嬤嬤蹙緊的眉心還有疲倦,“若是讓人知道?!?
富順讓她安心,“陳太醫(yī)與我有些交情,而且你也知道,宮里的人,無非就是踩高捧低。”
蘭嬤嬤苦笑著點(diǎn)頭,“真是多謝你啊?!?
富順不甚在意的擺手,打趣道:“你我之間說謝就生分了?!?
他想起什么,目光望向前方,“更何況,當(dāng)初貴妃對我有知遇之恩,如今娘娘雖然不在了,可這份恩情,我是如何也不會忘的?!?
蘭嬤嬤心下動容,“娘娘在天有靈,必定寬慰?!?
霧玥喂云兮柔吃完藥,又替她擦干凈嘴邊的藥漬,才慢慢傾下腰,伏在床邊休息。
霧玥將臉枕在臂彎里,一雙眼睛巴巴望著云兮柔,等著她退燒。
燭光晃著眼,哭過怕過后,霧玥也漸漸有些體力不支,眨眼的速度變慢。
云兮柔發(fā)了汗,人也清醒過來,看到趴在床沿處的霧玥,輕聲喚,“小玥兒?!?
霧玥迷迷糊糊的睜開眼,見云兮柔已經(jīng)醒來,驚喜不已,“云娘娘!”
云兮柔虛弱的抬手摸了摸霧玥的臉,看她還紅著的眼睛,不由心疼,“嚇著你了吧?!?
霧玥重重點(diǎn)頭,“云娘娘醒了就太好了?!?
她抓住云兮柔的手,用臉頰蹭了蹭,軟軟的撒嬌,“云娘娘快點(diǎn)好起來?!?
云兮柔無力的扯了扯嘴角,清明的眼里是無限的灰寂,即便她好起來,她的人生也好不起來了。
“云娘娘?!膘F玥見她不回答,又喚了聲,語氣有些急。
云兮柔淺笑著點(diǎn)頭答應(yīng),“云娘娘當(dāng)然要好起來,不然小玥兒要哭個不停了?!?
霧玥雪白的臉蛋蹭的變紅,又十分誠實的說:“我實在太害怕了,所以才沒忍住?!?
不僅害怕,還有那些人冷漠的態(tài)度,都讓她感到無盡的冷冽與可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