連蕭汐寧自己都不確定,硯臺是怎么掉到的地上,她看謝鶩行抬手,自然就松開了。
不過就算是她沒放穩(wěn)又能怎么樣,她即便當(dāng)面砸了,蕭霧玥也不能如何。
霧玥僵看著滿地的碎玉,緊抿著唇不發(fā)一言。
蕭汐寧滿不在乎地說:“不過一塊硯臺,碎了就碎了。”
“可這是太子?!膘F玥忍了忍,抬起眼簾看著蕭汐寧一字一句道:“是皇兄送的。”
蕭汐寧臉色一變,謝鶩行已經(jīng)先一步掀了衣袍跪下,“是奴才沒接穩(wěn),與四公主無關(guān),奴才會親自去向太子請罪?!?
蕭汐寧這才沒有發(fā)作,氣也出了,硯臺也碎了,她也懶得在呆下去。
走出長寒宮,白蔻一臉得意的在蕭汐寧耳邊說:“奴婢看方才那五公主都快哭了,哼,活該?!?
“看她那樣子還不服氣,還是那小太監(jiān)識相,把罪責(zé)攬下?!?
蕭汐寧掩嘴哂然輕笑,可旋即又覺得不對,沒準(zhǔn)那小太監(jiān)就是緩兵之計(jì),一邊打消她的顧慮,轉(zhuǎn)頭就去皇兄那里告狀。
想起蕭霧玥故作柔弱,裝可憐的樣子,皇兄指不定就會偏心她,蕭汐寧越想越覺得有可能。
她可不能等皇兄來找自己,蕭汐寧略一作思索,“隨我去找父皇?!?
養(yǎng)心殿內(nèi)。
元武帝端著茶盞輕呷,蕭汐寧站在一側(cè)研磨,連聲的“父皇”喊得元武帝頭疼。
他擱下茶盞,渾厚的聲音略顯無奈,“一方硯罷了。”
“父皇可知皇兄把硯送去了哪里?”
元武帝看了她一眼,“那你說說看,送去了哪里?!?
“長寒宮?!?
蕭汐寧說完窺看向元武帝的神色,見他肅斂著眸,試探著小聲嘀咕,“也不知皇兄打的什么主意,明知父皇不喜?!?
“好了?!?
不怒自威的聲音,帶著帝王渾然的威儀,蕭汐寧立刻噤了聲。
元武帝放下茶盞,“朕知道了,你先回去?!?
元武帝神色辨不出喜怒,蕭汐寧也不敢再多言,“是,兒臣告退?!?
蕭汐寧離開不久,元武帝便傳內(nèi)侍到跟前,沉聲吩咐:“讓太子來見朕?!?
蕭汐寧走后,霧玥攏著裙蹲在地上,把碎掉的玉硯一塊塊撿起,微微泛著潮氣的眼睫一顫一顫,偶爾吸一吸鼻子,帶著悶悶的鼻音。
謝鶩行看了一會兒,走過去,又將她手里的碎玉一塊塊拿走,“公主仔細(xì)傷著手?!?
霧玥眼看著手里的玉被拿走,攏了攏空空的手掌,甕聲甕氣的說:“你說她怎么那么壞?!?
壞么?謝鶩行目光動了動。
“把這么好的東西都給砸了?!膘F玥越說越氣憤,握緊拳頭。
謝鶩行輕輕斂眸,“將來,我一定賠公主一個(gè)更好的?!?
霧玥看了他一眼,覺得他在說大話,但是看他一臉認(rèn)真,抿抿唇?jīng)]說話。
謝鶩行讓她去一邊坐著,自己把都碎玉都撿起扔出去。
霧玥心里可惜的緊,同時(shí)又泛起了愁,“若是皇兄問起,我們怎么交代?!?
謝鶩行拍了拍手心的灰,淡聲說:“公主不必?fù)?dān)心,一會兒我便去向太子說明原委,請?zhí)硬灰肿??!?
明明不是他們的錯(cuò),為何現(xiàn)在卻要謝鶩行去請罪,霧玥憤憤咬住唇,“我與你一起?!?
謝鶩行沒有說話,只是為難的看了蘭嬤嬤一眼,蘭嬤嬤立刻會意,“公主不可以去。”
今日的事已經(jīng)夠她心驚膽戰(zhàn),最好霧玥從今后哪都不要去。
霧玥或許不聽謝鶩行的,但蘭嬤嬤的話她一貫反駁不了,只能眼睜睜看著謝鶩行出去。
蘭嬤嬤看她心神不寧,知道她放心不下,柔聲安慰道:“公主別擔(dān)心,他做事機(jī)靈,太子也不是不分黑白之人,不會有事的?!?
霧玥欲言又止,稍稍點(diǎn)頭,只盼著謝鶩行快回來。
……
謝鶩行去到東宮,天色已經(jīng)暗透,他靜靜站在宮門口等候,右手垂在身側(cè),緩緩捻著一個(gè)十分不起眼的紙卷。
看似規(guī)律有序的捻動,莫名顯著壓抑。
來喜從照壁后走來,謝鶩行不動聲色的將紙卷收起。
“公公。”謝鶩行朝他虛一欠身。
“隨我來吧?!?
來喜帶著他穿過游廊,停在蕭衍書房外,輕叩了兩下門,聽到蕭衍說進(jìn),才對謝鶩行道:“進(jìn)去吧,殿下就在里頭?!?
謝鶩行頷首,推門走進(jìn)書房。
蕭衍靠坐在圈椅中,手里執(zhí)了冊書在看。
謝鶩行躬下腰行禮,“奴才見過殿下。”
蕭衍并未抬頭,翻過一頁書,淡問:“何事來見孤?”
“奴才不慎打碎了殿下送給公主的玉硯,特來向殿下請罪?!敝x鶩行說罷跪下請罪。
蕭衍將視線從書上抬起,蕭汐寧前腳去了長寒宮,他后腳就已經(jīng)得到消息,那塊硯是怎么碎的他十分清楚,的確是汐寧任性了些。
這個(gè)小太監(jiān)雖然是為了給自己主子討個(gè)公道,但還知道自己擔(dān)責(zé),倒也識趣。
蕭衍問:“好好的又怎么會摔碎。”
謝鶩行猶豫了一下,才將蕭汐寧去長寒宮的事說了出來。
蕭衍緩緩點(diǎn)頭,他說得與自己知道的并沒有出入,也沒有添油加醋。
只不過,他本來以為小姑娘受了那么大的委屈,會來找自己才是。
“公主可有受驚?”
謝鶩行道:“公主略有受驚,更多的還是因?yàn)榈钕滤偷挠癯幩榱硕y過?!?
蕭衍想到嬌滴滴的小姑娘,思緒微動,“你回去告訴公主,讓她好好休息,等過幾日孤會去看她,至于是四公主那邊,孤自會去說她?!?
謝鶩行壓著舌根應(yīng)聲,腦中想著紙卷上的那幾個(gè)字,“秋狩,良機(jī),不可失?!?
謝鶩行將拇指指腹按在食指的關(guān)節(jié)上,心頭陡升上煩躁,但也只是轉(zhuǎn)瞬的功夫,就被壓了下去。
他緩緩開口說:“奴才替公主謝過殿下,只是奴才出來前公主還在為四公主的話而傷懷,殿下也知道,公主自幼起除了長寒宮這一方天地,幾乎沒有去過別的地方,自然不懂四公主的所見所識?!?
謝鶩行適時(shí)止了話頭,點(diǎn)到即止,改作失言惶恐的姿態(tài),“還請殿下恕奴才多嘴。”
蕭衍本就不舍霧玥今日的遭遇,聽謝鶩行如此說,心上更是生出憐惜,不經(jīng)就這一番話思量起來。
方才父皇召見自己,起初雖對他的所為不悅斥責(zé),但在聽他解釋過是出于對月氏的顧慮之后,也贊成默許了他所為,命他安排嬤嬤去教霧玥規(guī)矩。
他提出讓霧玥也一同去秋狩,想來也不會有問題。
蕭衍心隨意動,當(dāng)機(jī)立斷,“你去告訴公主,月末的秋狩,孤帶她同去?!?
“罷了?!笔捬苡终f,“等改日孤自己去告訴她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