辰時剛過,早朝退散,文武百官自金鑾殿前退出,來喜跟著蕭衍往文華殿走去。
“殿下,此番四殿下竟敢當(dāng)著文武百官的面,打壓分奪殿下的職權(quán),簡直猖狂。”來喜聲音低壓肅冷。
蕭衍唇邊如常彎著和煦的笑,眼里的陰霾卻駭人。
“皇兄留步?!?
來喜率先轉(zhuǎn)過身,朝著來人恭敬一彎腰,“見過四殿下?!?
蕭衍也回過身,“四弟。”
“方才在殿上的事,皇兄千萬莫怪?!笔挮k一張臉生得與蕭衍有幾分相似,聳高的眉骨壓眼,更顯的倨傲。
嘴里說著莫怪,眼里可沒一點歉意。
“秋狩本該由皇兄負責(zé),實在是做弟弟的顧慮皇兄近來事務(wù)繁多?!笔挮k巧妙地停了停,才接著說:“而且聽太醫(yī)說,皇兄身體不宜操勞過度,這才斗膽幫皇兄分擔(dān)?!?
蕭衍不甚在意的笑著點頭,“你能如此想,孤很是欣慰?!?
蕭玨瞥了眼蕭衍按在他肩上的手,“皇兄不怪罪就好?!?
“自然?!?
來喜朝蕭玨欠了欠,跟上蕭衍離開。
“殿下就這樣算了?”
蕭衍不屑的哼笑,“不叫的狗才難弄,一個秋狩而已,他愿意攬這功就自管去?!?
文華殿外值守的太監(jiān)看到蕭衍過來,躬下腰行禮,“殿下。”
他往前走了兩步,又說:“早前殿下送去請季先生刻造的墨玉已經(jīng)送來,擺在殿內(nèi)?!?
蕭衍沒有說話,來喜朝他道:“知道了,你退下吧。”
蕭衍走進正殿,紫檀木的書桌上擺著一個碉樓精致的木匣,他過去打開蓋子,里面是一方通體墨色的玉硯,拿起后,光透過硯石,才會發(fā)現(xiàn)此硯通體透明,水路清透。
“殿下,可要奴才將此物送去玉漱宮?”來喜問。
蕭衍摩挲把玩著硯臺,通體軟膩光潔的觸感,讓他想起那日將將要觸到的冰肌。
“送去長寒殿。”
“為什么!”
嬌俏不滿的聲音插進來,打斷了兩人。
來喜朝著站立在門邊,一襲煙紗流彩宮裙,裝扮華致的少女欠身,“見過四公主?!?
蕭汐寧勾揚著眼尾,十分不滿的說:“皇兄明明答應(yīng)要送我的,憑什么送給冷宮那個丫頭?!?
得知皇兄答應(yīng)送自己的硯臺已經(jīng)雕好,她迫不及待就過來了,不想門還沒跨進就聽皇兄說要把它送到長寒宮,她怎么能不氣。
加上這幾日她也有耳聞,皇兄對長寒宮多番照拂,一個無人問津的公主,難道也值得皇兄操心?
蕭汐寧更為不滿。
“皇兄是看到這硯上有裂紋,是殘品,才準(zhǔn)備送去長寒宮?!笔捬苄π⑹种谐幣_放回盒中,示意來喜先退下。
蕭汐寧如何會信,季先生的手藝怎么可能雕出殘品,皇兄分明是托詞。
她攔下來喜,不依不饒,“哪有裂紋,讓我看看?!?
“這?!眮硐惨荒槥殡y。
蕭衍捏了捏眉,無奈哄道:“一個殘品有什么好看的,皇兄再送一塊比這個好的給你。”
“就算是殘品,也輪不到給長寒宮那丫頭?!笔捪珜幯哉Z滿是嬌縱與不屑。
“汐寧。”蕭衍微沉下聲音。
蕭汐寧見蕭衍肅了面容,咬著唇不敢再頂撞,心中仍不忿,賭氣道:“我去告訴皇嫂,你欺負我?!?
來喜看著跑開的蕭汐寧,憂心忡忡道:“四公主的性子,只怕不肯善罷甘休?!?
“鬧點小孩脾氣罷了?!笔捬懿灰詾橐?。
“那這硯?”
“你只管送?!?
蕭衍捻著扳指,心中若有所思,蕭汐寧無非是鬧到父皇那里,或是去霧玥那里叫囂一番,前者他正愁父皇不過問,若是后者。
小姑娘對他雖然敬慕,但過分拘謹小心,他倒也想看看,要是受了委屈,她會如何來找自己庇護。
“謝鶩行,我都說幾遍了,玥字里頭是兩橫,不是三橫?!?
蘭嬤嬤正坐在廊下坐繡活,聽見屋里傳來少女脆生生,帶著些許惱意的聲音,探頭自窗口往里瞧去。
那日之后,霧玥當(dāng)真就專心教起了謝鶩行識字。
三尺見方的桌后,兩人并站在一處,霧玥個子雖落了不少,氣勢卻不見弱,高高仰著下巴,氣呼呼的瞪著面前的人,一手還戳點在寫著字的宣紙上。
“你瞧瞧,又寫錯了?!?
而少年則一言不發(fā)的低著頭,乖覺聽訓(xùn)。
蘭嬤嬤瞧了只覺有趣,笑笑收回視線,余光卻捕捉到,謝鶩行似乎勾唇笑了一下。
蘭嬤嬤定睛看過去,又見謝鶩行神色與方才并無差別,她只道是自己花了眼,低頭拈起針線,繼續(xù)做繡活。
“蘭嬤嬤。”
蘭嬤嬤抬眼,看到來喜闊步走進庭中,心上一凜,很快又掛了笑臉,起身相迎。
“來喜公公怎么過來了?!?
來喜笑道:“殿下差我來給公主送件小玩意。”
他朝敞著門的屋子看了眼,“公主可在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