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算對方心思活絡(luò),公會成員也不會忘記發(fā)生過的事。而且,肖宸總覺得,天狗這次是真的打算幫忙。
“你可說得輕巧……”小熊貓依舊不太高興的樣子,青年卻有股莫名的氣場。被他所影響,小家伙也不再反駁,只埋頭玩著自己毛茸茸的尾巴。
肖宸這副模樣,莫名讓它想起了獸神。
雖然從未見過它,但這兩個字在每位異獸心中,都有著不可言說的分量。只是念出來,便宛如清風(fēng)拂月,吹皺一池秋水。
他應(yīng)該擁有無比強大的力量,應(yīng)是光風(fēng)霽月的人物。若能得到他的一次回眸或者一句贊賞,無數(shù)異獸便心甘情愿赴湯蹈火。
但它們的神,又舍不得它們這樣做。如一把保護(hù)傘,獸神近萬年間都撐在異獸們肩上,遮風(fēng)避雨,也斂去流石。
只有提起這兩個字,便只剩安全感與純粹的溫暖。無論外面戰(zhàn)得多么激烈,只要回到千年古樹間,他永遠(yuǎn)倚在那里,帶著那雙柔和的,似乎永遠(yuǎn)笑著的眼睛……
只不過……
“你知道,為什么我們總說獸神拋棄了我們?”直視前方,似乎想起了什么,小熊貓輕聲細(xì)語。
肖宸睜開眼。他本來都要睡著了,見小熊貓似乎有話要說,又直起了身子。
“因為,他和你一樣。”尾巴在腿間晃來晃去,小熊貓叉著腿,有些艱難的開口:“即使對方曾經(jīng)捅過刀子,你也愿意讓天狗幫忙;獸神也是這樣?!?/p>
“只不過,他遠(yuǎn)比你更自信。”小熊貓聲音漸?。骸八诺阶约荷磉叺摹且幻?,敵方陣營的人類?!?/p>
車不知不覺停了。
過了好一陣,肖宸幾人才從車上下來。小熊貓依舊不愿邁進(jìn)楊家,目標(biāo)明確的奔向森林,它啪嗒啪嗒的跑遠(yuǎn)了。
一路都沒有說話,肖宸推開了自己的門。前會長所說的話,尤在耳邊。
“獸神太善良,也正是這樣的善良,讓他輕易便能被蠱惑。比如,一個受了重傷闖進(jìn)林間,請求獸神庇佑的——人?!?/p>
“——那個人,就是當(dāng)時的應(yīng)家家主。”
怪不得。
怪不得小熊貓這么討厭應(yīng)家,怪不得它們仇視得如此明顯……
在床邊坐下,肖宸依舊在沉思。
整個森林,都覺得那人在使苦肉計。一層接一層的反對浪潮中,獸神卻沒將他掃地出門,只是把人留在身邊。
甚至于,還經(jīng)常頂著他不懷好意的眼神,于池邊秉燭夜談。
從來沒見識人心險惡,對方話語中編織的美好城邦,也許成了雪崩前的最后一片雪花。某天夜里,獸神和他一道消失在了林中。
同時不見的,還有兩人身邊的神獸。
——從此,一去不回,百年未歸。
可是,獸神真的有這么“天真”嗎?
翻了個身躺在床上,肖宸覺得自己有些睡不著。這是一個漫長的,離自己無比遙遠(yuǎn)的故事。
但他的心卻無法平靜,如被撥動的琴弦,正被故事中的點滴所牽動。
一個族群的神,會被其他人三言兩語蠱惑,拋棄自己深愛千年的族人?拋棄他看著長大的孩子,許許多多深埋在血脈的記憶,也拋下自己的責(zé)任?
他覺得……不會。
肖宸情緒低落。見他如此,筵青的心情似乎也不怎么好,只安靜的追在他身邊。
發(fā)現(xiàn)青年懊惱的閉上眼,男人想了想,也沉默著躺在床上。
肖宸沒趕走他。身邊微涼的溫度中,青年在游仙枕上閉上眼睛。
思緒慢慢抽離,他似乎做了一個夢。
夢里古樹花開,雪白的新蕊在樹梢顫動。他就站在樹下,有人身穿長袍,半跪在自己面前。
肖宸看不清他的臉,只能隱約看到男人胸上交錯的疤痕。
胸中似有異樣的情緒涌動,他分辨不出那是喜是悲,只能將手中的物件,輕輕的擺在對面掌心。
總覺得這一幕在哪里看到過。皺眉思索片刻,肖宸終于想起了應(yīng)家墻上,綿延不絕的雕刻畫。
——那是“贈禮”。
兩人雙手相觸。指尖有溫度流淌,肖宸低下頭,這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給了他什么。
是一雙如玉般溫潤瑩白的龍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