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王對胖子說:“行了行了,別鬼叫了,他是協(xié)警,協(xié)警。”
胖子抬頭,就對上了沈冥那雙猩紅的眼,胖子不敢吭聲了。
沈冥緊緊地閉上眼睛,四肢突然沒有了力氣,就像是三四天沒有吃飯還淋了一場雨。
他的兩只手頹然的放下,面色慘敗一片。
小王拍了拍他的肩:“冥子,走吧,別鬧出大動靜來,耽誤了任務(wù)?!?/p>
沈冥兩腮的線條緊緊地繃著,轉(zhuǎn)頭看向墻角蹲著的女人,不動。
暗紅的燈光下,她的臀部撅著,頭發(fā)蓬亂,背影和他抓過的每一個小姐別無兩樣,耳朵上夸張的兩個大耳環(huán),隨著她的顫抖而發(fā)出細(xì)小的聲響。
幾秒后,直到小王催促的聲音再次從門口響起,沈冥才回過神來。
他隨手抄過一條毯子,朝她的身上丟了過去,扭頭離去了。
“您所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...”
沈木星放下手機,把練習(xí)冊合上,跟弟弟耗上了。
“不接我電話,哼!我就打到你接為止?!?/p>
“您所撥打的號碼正在通話中...”
“居然給我按了?”
沈木星氣鼓鼓的發(fā)短信過去,打了一行責(zé)怪的話,又刪掉了,發(fā)過一個笑臉過去,說:“可愛的小冥冥,你在宿舍嗎?啥時候回家呢?我從市里給你帶了好吃的呦!”
“小冥冥,媽說讓我催你趕快回家來,宿舍條件不好,沒人給你洗襪子呀!難道你想熏死人嗎?”
沈木星等了一會,沒回。
墻上的時鐘滴滴答答的走著,月亮已經(jīng)高高的掛了起來。
過了大概有一分鐘的時間,沈冥的短信回了過來。
他說姐,我不想干了。
***
第二天天黑,沈木星趁著母親睡下,悄悄溜出了家中,來到了沈冥的宿舍。
鎮(zhèn)里的治安巡邏隊宿舍環(huán)境十分簡陋,空蕩的的白墻屋里歪歪扭扭的擺放著八個人床位的上下鋪,男人的襪子掛在鐵欄桿上,床單
鋪的是統(tǒng)一的藍(lán)白色格子布,已經(jīng)失去了本色。
門上貼著《治安巡邏隊員培訓(xùn)日常管理規(guī)定》,然而在中隊長前來檢查之外的時間,這僅僅相當(dāng)于一張廢紙。
她進了宿舍門,里面有四五個男人正坐在地上打牌,見她到來都抬頭看了一眼,又繼續(xù)玩了起來。
小張正在上鋪用手機看視頻,手放在被子里一動一動的,臉色緋紅。
沈木星放眼看了一圈,沒見到沈冥,就走到小張的床邊去,問:“我弟呢?”
小張低頭一看是她,嚇了一跳,立刻把手機扣在了被子上,把手從被子里拿了出來,慌張的說:“我不知道啊...”
沈木星這才看見他眼角的淤青,眉頭一挑,問:“他打的同事就是你???”
小張撓撓頭,指甲撓在頭皮上沙沙作響。
他躺在床上沒動,對沈木星說:“他應(yīng)該是跟著巡邏隊撈尸體去了,今天河里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具女尸?!?/p>
沈木星巡視了一圈,說:“撈尸體?”
小張坐起來,依舊把被子捂在身上,露出半截精壯的胸膛,冷笑一聲:“這活不讓我們來干,讓那些富二代干?”
沈木星嘆了口氣:“算了,他不在,我走了?!?/p>
她說著就走出了宿舍門,小張急急地叫住了她:“哎?木星,天這么黑,我送你吧!”
“不用?!彼觳诫x開了。
小張低頭看著自己的褲襠,掀開被子下了床。
離開巡邏隊宿舍的二層破樓,沈木星走進了胡同。
天已經(jīng)黑了,巷子里又窄又暗,充斥著酸腐的泔水味。
她的腳步聲踩在垃圾堆里飄出來的塑料袋上,發(fā)出清晰的聲響。
很快,一個人的腳步聲就變成了兩個人。
沈木星停住了,轉(zhuǎn)過頭去,小張逆著暗光的剪影立在胡同口。
“不用你送?!鄙蚰拘欠锤械恼f。
小張走上來,笑著說:“這片兒偏,我得跟著你?!?/p>
沈木星起初就沒能看得上這個人,他卻總是想往她身邊湊。于是她加快腳步,打算快速走出這條長長的胡同。
誰知道小張竟然越走越快,那沉默著的加快的腳步聲讓沈木星脊背發(fā)涼,她害怕極了,心里不停地后悔這么晚出來找沈冥。
月亮高高的掛在胡同上,四周一個人都沒有。
她加快了腳步,身后的人也加快了腳步,最后她小跑了起來,他竟然也跑了起來!
沈木星的腦袋嗡的一聲!
仿佛是在噩夢之中,有人在身后追趕一樣的恐懼。
四周的酸臭味鉆入急促的鼻息當(dāng)中,耳聞他馬上就要追了上來,她忽然停住腳步,猛地轉(zhuǎn)過身來!
小張的腳步也隨著她的驟然停頓而停了下來。
他的眼眶和顴骨一樣高,一雙眼睛在黑暗之中像是被掏空了一樣,變成了兩個令人恐懼的黑洞。
沈木星后退一步,掏出手機在鍵盤上按出110和撥打鍵,緊繃著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,直勾勾的看著他。
她的聲音平靜得好似不是她的身體里發(fā)出來的一般。
“小張,你信不信,我弟能殺了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