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聽見他猛地抽上一口氣,又無聲的吐了出來。
他的側臉是靜止的,他的睫毛微微顫動著。
他說——
“我的全部積蓄和身份證都給了蛇頭,明晚就走?!?/p>
這一句話,像是一條巨蟒,對著她張開了大嘴,瞬間吞沒了她所有的光明。
沈木星只覺得眼前一黑,她扶住額頭,猛地甩開他的手!他拉了一下,沒能拉住,她推門就下了車!
閉著眼睛跌跌撞撞的往前走,她的血脈被那一聲關門響斬得血肉模糊。
身后的車并沒有發(fā)動,他也沒有追上來。
沈木星走著走著就哭了,哭著哭著又笑了。
分離有多可怕,你又怎么會知道。
當你動搖的那一刻,就是一種放棄。
到底...
是我想不通,還是我看錯你。
***
司機望向窗外遠去的女孩的背影,也沒敢開車,回頭看著后座上的男人,問:“小女孩真懂事。兄弟,不去追啊?”
司機說完,目光落在他始終攥著門把手的那只手上。
他不說話,正望著窗外遠去的她出神。
司機嘆息一聲,現在的年輕人啊,就是臉皮薄,女朋友生氣了就去追嘛,死纏爛打總會哄好的。
“真不去追了?”司機又問。
嚴熙光收回目光,看向他,那雙通紅的眼睛把司機嚇了一跳。
他的雙眼布滿血絲,像是兩顆被剝皮的葡萄。
“師傅,回車站?!?/p>
司機愣了一下,趕緊點頭,坐好,把車向后倒。
沈木星的背影已經被這所學校所吞沒,看不見了。
車子緩慢的駛離學校,他抬頭看著這里,目光微微顫抖。
這所學校真美。
她真的很優(yōu)秀。
司機把車子開上正路,發(fā)動機的聲音有些不對勁,他也沒在意。
手把著方向盤,司機從倒后鏡里看了他一眼,只聽見他在那里很輕聲的打著電話。
司機很八卦,豎起耳朵去聽他在說什么,果然,是在哄那女孩,司機笑了笑,心想,我要是有個女大學生死心塌地的愛著我,我也給哄著。
窗外是炎熱的白光,車廂里的空調很足,冷颼颼的。
司機側耳偷聽,這位年輕乘客的聲音很小,也很輕,像片羽毛:
“木星...你念大學,我學手藝,是一樣的?!?/p>
“你為什么就不能理解?我去意大利和你去廣州念大學是一樣的?!?/p>
“我要娶你,但不是這樣...你聽我說,我一定會回來,我只是出國...我們不要分手好嗎?”
“我真的會回來,我...我娶不到你我一輩子都不娶,我發(fā)誓?!?/p>
“木星,求你,別哭了...”
司機到最后也沒聽出兩個人到底有沒有分手,他興趣索然的打開收音機,聽起了廣播。
不知什么時候,后座的人安靜了下來,電話也不響了。
司機向后瞄了一眼,他又恢復了剛上車時的樣子,平靜,深沉,看不出有什么情緒。
車子開上了前進路,司機轉頭對他說:“小兄弟,我下車買包煙,不介意吧?”
嚴熙光點點頭,司機推門下車了。
再回來的時候,司機去開車,卻突然開不動了。
司機嘗試了半天,只能對嚴熙光說:“我車子拋錨了,您方不方便下車幫我推一下,我給您車費減半好不好?”
嚴熙光搖了搖頭,冷冷的說:
“抱歉,不方便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