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記得，你說起了你的媽媽，你說她人在異國杳無音訊?！?/p>
“對，我怪她拋妻棄子，我說我會留在你身邊。”
沈木星低下頭，心底有隱隱的酸楚。
“提這些做什么呢，我們現(xiàn)在多好?！?/p>
嚴(yán)熙光搖搖頭，說：“我在國外的時候，有一次和史磊擺攤，被巡邏的警察追，我抱著衣服躲在水泥管里一整晚沒敢出來。”
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說起這些，以前在深圳的時候，他講得都是如何創(chuàng)業(yè)如何風(fēng)光。
難得他吐露心事，沈木星秉著呼吸安靜的聽著。
“那一晚也是正月十五，月亮特別圓，像你十□□歲時的臉，我當(dāng)時特別想你，我在想，是不是我有多怨我媽媽，你就有多怨我?！?/p>
沈木星搖搖頭，否認(rèn)了自己的怨。
真的，她苦苦等候的那些年，和他的艱難歲月比起來，簡直舒坦多了。
曾經(jīng)或許有怨，但如今沈木星一個字都不想提，都過去了，她慶幸，她感激。
沈木星在他擱在自己肩膀上的臉頰上蹭了蹭，說：“熙光，你說，如果我們當(dāng)初沒有分開，會是什么樣子？”
嚴(yán)熙光笑了笑，想不出來。
沈木星又說：“會不會，孩子都打醬油了？”
嚴(yán)熙光回答：“不會，我不喜歡孩子，不要?！?/p>
“你不想要孩子啊？”她試探著問。
“不想要。”
“為什么??？”
“煩。”他說：“他會往我的衣服上蹭口水?！?/p>
沈木星忍不住笑話他：“你有時候還真是幼稚?！?/p>
嚴(yán)熙光很快就把話題岔開了，說：“木星，沒有如果，很多事情發(fā)生了就是發(fā)生了。”
“嗯，我明白?！?/p>
***
一過了十五，日程表滿滿的嚴(yán)熙光就不得不立刻回到深圳去，沈木星也給沈冥買了機(jī)票，三個人一起離開了家鄉(xiāng)。
臨走的時候母親給沈冥拿了一筆錢。
“你弟弟不要，你替我給他拿著，深圳物價高，用錢的地方多?！?/p>
“媽，有我和嚴(yán)熙光在，還能讓你兒子餓著？”
“你花錢算你的，我拿錢算我的?！?/p>
“媽……”
“聽媽話，拿著，我欠這小子的?！?/p>
沈木星知道，母親一直因?yàn)樯蜈し缸锏倪@件事深感愧疚，她清楚的知道，沈冥年少時之所以那樣犯渾，和缺少父母的關(guān)愛有很大的關(guān)系。
沈木星把錢收了，回深圳的時候存到了沈冥的新□□里。
沈冥入獄六年，所有的見聞都還停留在十八歲。
這是他第一次坐高鐵，第一次坐飛機(jī)，第一次吃到檳榔，第一次坐……
凱迪拉克。
下了車，史磊就派人把嚴(yán)熙光接走了，又安排一輛車送姐弟倆回家。
沈冥一坐進(jìn)車，眼睛都直了。
“姐，你租的車？”
“不是，是你姐夫朋友的車。”
“這么好的車……你發(fā)財了？”
沈木星笑了笑：“我呢，剛剛失業(yè)，現(xiàn)在接到了新公司的面試通知。但是你姐夫比較厲害，車子房子都是他買的?！?/p>
沈冥微微詫異：“那他是做什么的？”
沈木星又笑了：“還是做裁縫唄?！?/p>
沈冥問：“做裁縫能賺那么多的錢？比夏成賺得多嗎？”
沈木星想了想：“夏成賺多少？我沒聽?！?/p>
沈冥回答：“一個月五六萬還是一年五六萬來著？”
沈木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，而是說：“弟，你要記住，賺多少錢不是衡量一個人的標(biāo)準(zhǔn)?！?/p>
沈冥說：“在深圳不就是這樣嗎？”
沈木星搖搖頭：“有的人因?yàn)橘嵙隋X而變得更好，有的人卻因?yàn)橘嵙隋X而變得很慘，在哪個城市都是這樣。我不圖你賺了多少錢，我只希望你做個有責(zé)任感的男人，像我男人一樣?！?/p>
沈冥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：“明明只差一歲，怎么姐你現(xiàn)在像個老年人？”
沈木星說：“因?yàn)槟阍谖倚睦镆恢倍际鞘藲q呀！”
沈冥收回手，目光閃了閃。
沈木星見他再看窗外的街景，高樓林立的繁榮景像在他灰暗的瞳眸里倒映著。
她說：“弟弟，你現(xiàn)在就當(dāng)自己十八歲?！?/p>
“你的青春才剛剛開始，你有姐姐我愛著你，你有姐夫做靠山，你去征服這座城市，找一份你喜歡的工作，再找一個老實(shí)的姑娘，怎么樣？”
“可我有案底?！?/p>
沈木星想到了嚴(yán)熙光昨晚發(fā)生的一句話，認(rèn)真的看著沈冥，說：
“沒辦法啊，很多事情發(fā)生了就是發(fā)生了?！?/p>
沈冥欲言又止，看向窗外。
嚴(yán)熙光的電話打過來，沈木星接起放到耳邊，他平穩(wěn)的聲線傳到耳朵里：“木星，到家了？”
“還沒呢，快了。”
“你還有很多東西都沒搬過來，今晚我和沈冥幫你一起去搬。”
“好，你快忙你的吧，不用操心我們兩個了?！?/p>
嚴(yán)熙光又補(bǔ)了一句：“你讓沈冥寫簡歷，現(xiàn)在是年后，很多公司都開始招聘了。”
“知道啦，掛吧掛吧?！鄙蚰拘切χf。
正要掛電話，嚴(yán)熙光又說：“木星，明天我們?nèi)グ炎C領(lǐng)了吧?！?/p>
沈木星的心漏了一拍，深吸一口氣，臉頰漾起一抹微笑，如同這春日的暖陽：
“哦，好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