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本以為,這女孩跟她一樣,也是客人呢...
沈木星進了廚房,走到筷籠子里抽出兩根筷子,一回身,夏成的身子就堵住了她的去路,沈木星嚇了一跳,摸摸胸脯,看著他:“你嚇死我了。”
“為什么不回我短信?”他的聲音明明是質問,卻是冷冷的,似乎是壓抑了很久一樣,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爆發(fā)。
沈木星像哄沈冥一樣促狹的笑了:“我手機被我媽沒收了呀,我還沒找你算賬呢,要不是你,我能被老師訓嗎?”
“那為什么不給我打個電話?”
“我...”
他打斷她:“別跟我說你不知道我的電話,臨走之前我是不是給過你一張電話卡?上面有我的號碼!”
他突然的激動語氣讓沈木星手無足措。
她吸上一口氣,狠下心咬咬牙,看著地上的瓷磚:“你說那樣的話,我不知道怎么回?!?/p>
夏成咬咬牙,目光中霎時間風云涌動,臉上變得慘白一片,他把臉側過去,也低頭看著地面,兩個人就這樣面對面站著,卻站成了兩條平行線。
不多時,他的臉又轉了回來,看著她。
沈木星也抬頭看著他,他的眼眸像是臺風過境后的煙雨江南,朦朧而溫柔。
他說:“聯(lián)系不上你,我快要瘋了。”
***
沈木星的呼吸因為他的話而變得急促起來。
從小到大他第一次離她那么遠,也是第一次這么久沒有聯(lián)系。
“對不起。”她沉聲回答。
“哪里對不起?”他逼視著她:“我以為我們之間并不會因為環(huán)境和距離而改變,我以為,你早就知道我的心思?!?/p>
“我是早就知道,可是夏成,我總是覺得我們之間不應該再往前走一步,我怕那樣的話就再也回不去了?!彼终J真地看著他的眼睛。
記得有一次,他曾問過她,你想不相信日久生情?沈木星回答:一見鐘情和日久生情我都相信。
他說:那咱倆呢?
沈木星說:屁呀,我和你要是日久生情現(xiàn)在孩子都打醬油了,為啥我對你一點非分之想都沒有呢?
在男女關系這方面,沈木星覺得自己已經明里暗里拒絕了他許多次了,可是夏成總有一種能把認真變成玩笑的能力,經常讓她覺得很無力,又不能冒著傷他心的危險去跟他較勁。
夏成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幾秒,忽然抿起唇,點了一下頭,又點了一下頭,深吸一口氣,后退一步,轉身出了廚房。
他轉身的前一秒,他的眼神似乎是從沈木星身上生生撕下來的一樣。
沈木星拿著給葉曉芙的那兩根筷子,深深的吸上一口氣來,長長的呼出來,卻又總覺得心口堵得慌。
她在心里暗暗告訴自己,以后就不要再來夏成家吃飯了。
晚上她坐在書桌前望著對面的窗子發(fā)呆,母親推開了她的房門,送上來一碗又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營養(yǎng)餐,沈木星趕緊把視線收回來,低頭假裝在學習。
“今天火鍋吃得怎么樣???”母親問。
“挺好的?!?/p>
“夏成媽跟我說了,那女孩,吃飯砸吧嘴,說話大大咧咧不經大腦,下巴上還沒有肉一點福相都沒有,跟你半點都比不上?!?/p>
“你們怎么都這樣???人家夏成都說了,兩個人就只是普通同學,跟著瞎操心,真是...”
“普通同學坐六個小時的車來堵牙啊?你腦子念書都念傻了。”
“不念了不念了!去皮革廠做會計去,行了吧!”
“胡說八道!你就拿你媽有能耐!你媽媽當年要不是因為懷了你,早就...”
“去意大利發(fā)財了!”沈木星轉著筆,翻了個白眼,托腮懶洋洋的說:“您都說過一百八十遍了!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崇洋媚外的人,出國有什么好?!?/p>
“出國就是好!你看你姑,你看你表叔,出去了都發(fā)財了,夏成以后也是要出去的。”
母親說:“我們溫州人自古以來最大的特點就是精明和冒險,老話怎么講來著?只有鳥飛不到的地方,沒有溫州人到不了的地方!溫州人在巴黎,就連警察都要說溫州話,你還這么年輕,怎么連出國都不敢想?”
“就看見賊吃肉沒看見賊挨打,別說國外了,您女兒要是能在深圳那樣的地方活過兩年,您就去燒高香吧!”
“死丫頭!沒出息!”
許多年后的某一天,沈木星走在繁華的深圳街頭,忽然就想起了年少的自己跟母親說過的這句話,搖搖頭笑了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