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,奚遲本來抱著一線希望,霍聞澤能因為昨天頻繁的人格轉(zhuǎn)換,想起來自己人格分裂的事實。
然而霍聞澤看起來什么也不記得了,除了他和自己的雙胞胎哥哥有一腿這件事。
他在早飯時試探著問了霍聞澤一句:“你怎么能夠感受到霍以辭的想法?你有沒有覺得像是突然出現(xiàn)在自己腦海里的?”
結(jié)果霍聞澤只是唇角緊繃地回答:“大概雙胞胎總有點默契,要不然也不會喜歡上同一個人。”
氣得他不想再說話,默默地低頭喝咖啡,暗道陳楓告訴他引導(dǎo)的方法好像沒什么用。
他只能試著帶霍聞澤去其他人格相關(guān)的地點多轉(zhuǎn)一轉(zhuǎn),比如霍野之前駐唱那家酒吧門口,也暫時沒看到太大的作用,反而被霍聞澤充滿醋意地問,之前他和誰一起來過。
這天晚上A市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,窗外一片綿密的淅淅瀝瀝,奚遲給霍聞澤打了兩個電話都沒人接,忽然有一種預(yù)感。
果然不出所料,過一了會兒他的門鈴響了兩下,打開門,來的人穿著一件淡藍(lán)色連帽衛(wèi)衣,帽子底下露出來的發(fā)梢沾著水珠的。
霍言清眼神亮晶晶地沖著他笑:“哥?!?/p>
奚遲趕緊讓他進(jìn)來,問:“你怎么不打傘?!?/p>
“忘了,”霍言清摘掉帽子,像小動物甩毛一樣晃了晃腦袋,發(fā)現(xiàn)把水沾到他臉上了,連忙伸手幫他擦掉,一邊告訴他,“下樓的時候才發(fā)現(xiàn)下了雨,可是我想快點回來見到你,就沒回去拿。”
奚遲無奈地彎了彎唇,去拿了一條毛巾遞給他。
霍言清坐在沙發(fā)上,擡頭直勾勾地看著他道:“我想讓你替我擦,可以么?”
奚遲把毛巾罩在他頭上,耐心地擦著。
霍言清眼睛彎起來,他視野的上半部分被遮住了,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面前的人腰上,襯衫下的腰線削薄緊致,線條流暢。
他像被一塊磁石吸引了一樣,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。
奚遲覺得有點癢,腹肌微微繃緊了:“別亂摸?!?/p>
霍言清還是沒收回手,認(rèn)真地說:“我好想你啊,為什么有一種很久都沒有見到你了的感覺。”
奚遲手上動作頓了頓,從霍聞澤失憶后,本來各個人格安排的時間就被打亂了,好像確實有一個星期左右。
“今天有點像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,也是你把我放進(jìn)來,給我毛巾擦水?!被粞郧逍÷暤?,“現(xiàn)在跟你在一起跟做夢一樣。”
聽著他幸福到冒泡的語氣,奚遲把毛巾拿下來,帶著笑意道:“可以了。”
霍言清卻突然進(jìn)一步圈住了他的腰,把臉貼在他肚子上蹭來蹭去,蹭了半天才發(fā)現(xiàn)把剩下的雨水都沾在他衣服上了,擡頭道:“對不起?!?/p>
“沒事?!?/p>
霍言清眨了眨眼:“那我們一起去洗澡吧?”
奚遲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,堅持道:“自己去?!?/p>
霍言清又黏著他膩歪了半天,也沒能成功地把他拖進(jìn)浴室里。
自己站在花灑底下時,霍言清隱隱有一種感覺,今天奚遲拒絕他的態(tài)度好像特別堅決,為什么呢?他真的很想和奚遲一起洗澡啊。
奚遲在外面心想,還好剛才自己足夠堅定,沒有被霍言清一通撒嬌給弄暈,這兩天他脖子上的吻痕都消下去看不出來了,但側(cè)腰上還有個紅印散不掉。
被霍言清看到的話,他有點擔(dān)心對方會直接哭出來。
這種擔(dān)憂一直持續(xù)到他們一起躺在床上,霍言清緊緊地?fù)еv白天發(fā)生的事情。
從上次網(wǎng)絡(luò)安全大賽霍言清他們隊拿了第一后,Moss科技給他們拋了好幾次橄欖枝,尤其是給霍言清,開出的報酬及其豐厚。
一切塵埃落定之后,霍言清態(tài)度也松動了,和郭一亮一起去談了談,被以特殊人才的形式簽了下來,現(xiàn)在也算是有相對比較自由的工作了。
奚遲靜靜地聽他講著,覺得他總能把有些自己聽不懂的東西也說得很有意思,時不時“嗯”一聲以示回應(yīng)。
“你會不會覺得很無聊呀?”霍言清突然有點忐忑地問。
“當(dāng)然不會?!?/p>
霍言清看著他:“我之前還建議郭一亮,跟喜歡的人聊天別總說這些的,其實……我是想讓你覺得我也很可靠。”
奚遲微愣了一下。
“就是,”霍言清耳朵忽然紅起來,“讓你認(rèn)為我是個值得依賴的男人,讓你媽媽覺得看我們在一起很放心。”
他沒想到霍言清平時都在想這些,胸口泛起一陣暖意,彎起眼睛笑道:“我一直是這樣想的?!?/p>
霍言清耳朵更紅了,收緊了摟在他腰上的手臂,眼神澄亮地直盯著他:“哥,你笑起來真好看。”
弄得他也有點不好意思,霍言清在他脖子上蹭來蹭去,一會兒啄一下:“你好香,我好喜歡你……”
眼看著氣氛逐漸升溫,他趕緊拉回一絲理性,制止了霍言清進(jìn)一步動作的手。
霍言清委屈兮兮地看著他。
他咬牙道:“睡覺了,明天還要早起?!?/p>
霍言清眨了眨眼:“那親一下吧。”
結(jié)果黏黏糊糊地親了不知道多少下,他感覺對方又開始蠢蠢欲動,連忙拒絕,被纏了半天,還是關(guān)掉燈宣布睡覺了。
霍言清在一片黑暗中摟著他,久久沒能睡著。
不是他的錯覺,奚遲今天真的特別抗拒和他親密接觸,他回想了一番,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讓他哥不開心的事情,又實在是想不出來。
難道奚遲覺得他煩了么?還是他的技術(shù)不夠好?可是之前據(jù)他觀察,反應(yīng)還可以啊。
他們不會分手吧?不可以,他不要分手。
霍言清越想越遠(yuǎn),越想越精神,感覺到奚遲貼著自己均勻的呼吸起伏,執(zhí)著地一下一下親著對方柔順的發(fā)絲,眼眶隱隱發(fā)熱。
第二天,奚遲看到霍言清還是一副陽光燦爛的模樣,還做了一桌早飯,心想他應(yīng)該是沒有起疑心。
他喝著咖啡,瞥了一眼手機(jī)上的郵件,霍言清突然開口道:“哥,我們用情侶手機(jī)殼吧?”
奚遲微微一怔,擡起頭問:“那是什么?”
霍言清在屏幕上點了幾下,遞給他,奚遲端詳了一番,什么小熊和小兔子,西瓜和哈密瓜,奧特曼和小怪獸……他好像看到過科室的小護(hù)士用類似的款式。
他把手機(jī)還給霍言清,委婉地說:“我們平常在臨床上,手機(jī)經(jīng)常要拿來拿去,然后隨時消毒,不太適合用這種殼。”
霍言清眼神稍稍暗淡下去了一點,但很快就恢復(fù)正常,吃了幾口三明治,忽然又想到:“那我們穿情侶裝吧?”
奚遲握著咖啡杯的手頓了頓,他印象中的情侶裝,還是大學(xué)室友和他女朋友穿的,大概是超大的海綿寶寶和派大星,或者兩個半心,兩個人站在一起就能拼成一整顆心。
他唇角有點發(fā)緊,讓他現(xiàn)在穿這種衣服,實在是太過于羞恥了。
他看了一眼霍言清,讓自己聲音盡可能緩和一些:“再說?!?/p>
霍言清像被戳了一下,他了解對方,這就代表著拒絕。
他默默地低頭喝豆?jié){,心想他只是想和奚遲有一個屬于彼此的標(biāo)記,可以證明這個人是屬于他的。
從家里出發(fā),奚遲去了醫(yī)院,而霍言清去了Moss科技。
一整個上午,郭一亮都感覺自己旁邊的人無精打采的,開口問道:“O神,你怎么了,這不像是平常坐在電腦前的你啊?!?/p>
霍言清扭過頭來看著他,目光發(fā)直:“我擔(dān)心他不喜歡我了。”
郭一亮知道他說的肯定是奚遲,問:“為什么呢?”
“他對我有點冷淡?!被粞郧逖劾镩W過一絲失落。
郭一亮撓了撓頭,他對于感情毫無經(jīng)驗,只能往好的方向勸:“肯定是你想多了,奚老師性格就是那樣?!?/p>
霍言清搖頭:“和平時不一樣?!?/p>
“哪里不一樣?你舉個例子我聽聽?!惫涣翢嵝牡卣f。
霍言清垂下眼簾:“他昨天沒有和我上床?!?/p>
郭一亮突然扶著桌子劇烈的咳嗽起來,咳得臉都紅了,他作為一個單身狗實在不明白,一天不那個是不正常的嗎?是需要愁成這樣的嗎?
他努力找回神志,繼續(xù)當(dāng)知心兄弟:“你們沒鬧矛盾?”
霍言清又搖頭。
郭一亮一拍桌子:“這樣,我去上次給你查約會攻略的論壇幫你問問?!?/p>
十分鐘以后,下面的回復(fù)一溜的:【如果突然變冷淡,找不出原因,多半是出軌了?!?/p>
郭一亮干笑了兩下:“這個肯定不可能?!?/p>
“為什么?”霍言清瞥他一眼。
“你有那么多……”
郭一亮本來想說你有那么多人格,他怎么可能再有精力出軌,但想到霍言清之前還會吃其他人格的醋,這并不是個安慰人的好話題。
于是他改口道:“你有那么多粉絲,說明你是個很有魅力的人!”
霍言清眼神有點疑惑。
看平常意氣風(fēng)發(fā)的大神如今可憐兮兮的樣子,郭一亮提議道:“如果你實在不放心,追蹤一下他手機(jī),看看他都在和誰聯(lián)系,都去了什么地方,不就行了么?”
霍言清表情頓了一下,仿佛在猶豫,最后道:“我應(yīng)該尊重他的隱私,之前我因為太想看他了,黑進(jìn)過他們學(xué)校的監(jiān)控系統(tǒng),已經(jīng)跟他坦白過了,如果再做出這種事,他知道以后不原諒我怎么辦?!?/p>
郭一亮拍了拍他的肩,表情欣慰中帶著點心疼。
晚上回去之后,還是和昨天一樣,奚遲對他看起來仍然很正常,但總是在他貼近時透露出一種無聲的抗拒。
奚遲也覺得他委屈巴巴的模樣看著有點可憐,但又不想引起更大的風(fēng)波,只能裝作沒看懂。
于是第二天霍言清整個人更無精打采了,對著電腦屏幕嘆氣:“我們肯定是出了什么問題?!?/p>
郭一亮一聽就知道昨天他們又“很不正?!钡貨]有上床,絞盡腦汁安慰道:“也許他就是壓力太大了,你看奚老師不是剛當(dāng)上副教授么,同事說不定很多都盯著他呢,男人嘛,一累就……”
他自己越說越有種為渣男開脫的錯覺,沒想到霍言清卻扭過臉來,眼神有所觸動。
“是我太不懂事了,”霍言清目光澄澈地說,“我明明剛說要成熟一點,要成為他能依靠的人。”
看到他一臉純情的模樣,郭一亮也愣了。
“謝謝你點醒我,一亮同學(xué),今天我要早點回去?!被粞郧迮闹募绨虻?。
郭一亮心里忽然泛起愧疚的感覺。
霍言清回去后,趁著時間還早,準(zhǔn)備材料做了一個巧克力熔巖蛋糕。
在送蛋糕進(jìn)烤箱等待的時間里,他又把屋子里里外外地收拾了一遍,當(dāng)然整理的時候他也抱了一點私心,想順便搜查一下家里有沒有不屬于自己的痕跡,好在一無所獲。
奚遲今天手術(shù)有點多,一切做完后,霍言清決定先去醫(yī)院樓下等他,這樣他一下班就能看到自己。
就在他要出門時,門鈴?fù)蝗豁懥似饋怼?/p>
他打開門,快遞員把手里的包裹遞給他,微笑道:“您好,奚先生的同城速遞,請簽收一下。”
霍言清有一絲疑惑,因為奚遲很少在網(wǎng)上買東西,而且還是同城的,但上面確實是奚遲的名字,他就干脆地簽了。
快遞員走后,他又仔細(xì)端詳了一下這個快遞,發(fā)現(xiàn)單子上的日期是一個多星期之前,為什么現(xiàn)在才寄過來?是對方專門要求的嗎?動機(jī)十分可疑。
他注意力又轉(zhuǎn)移到了寄件人上,那里氣勢飛揚地寫了一個“霍忱”。
不知道為什么,看到這個名字,他心里猛然泛起一陣對危險的警惕感。
這個人會不會是想威脅奚遲,在里面裝了什么不好的東西吧?
堅定了這個念頭后,他立即拿了把裁紙刀,去樓道里空蕩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拆開了包裝。
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寶石藍(lán)色的布料,泛著綢緞的光澤,隱約可見精致的暗紋。
他眸光一頓,開始覺得是不是寄錯了,把它從透明包裝里拿出來后,卻瞬間愣住,臉上一陣紅一陣白。
那居然是一件旗袍,看起來還不是隨便買來cosplay的那種,而是重工定制,剪裁和面料都是一流,透露出那種端莊的冷質(zhì)感反而更引人浮想聯(lián)翩。
霍言清用目光丈量了一下它的尺寸,氣得指尖發(fā)抖,當(dāng)移到側(cè)邊的開叉時,更是差點把布料捏碎。
這個人,竟然敢給奚遲寄這種衣服。
這時他注意到包裝里還留有一張紙,拿起來,上面寫著同樣瀟灑的字體:
[寶貝……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