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不會說話,只不過在無聲地表演,但昭然可以明白它表達(dá)的意思。
“你是誰???”昭然前傾身子,小臂搭在膝頭,打量這只新小手。
它叫“家長”。模糊記得它是在第一次見海鰓不知涯時掉下來的。白骨小手?jǐn)?shù)落完昭然,仔細(xì)整理桌上花瓶中的粉色自制乾花。
郁岸母親的出現(xiàn)也讓昭然驚醒,這世上并非不存在與郁岸血緣相親的人類,可心中的煩躁從何而來?也許是在為郁岸的人生感到不公平,也許是突然意識到,自己在海底坦然選擇關(guān)門赴死對郁岸意味著多么嚴(yán)重的背叛。
那時他清楚看見郁岸的眼神中,有什么東西正在崩塌,自己在用“死亡”的方式拋棄他,和他家人曾經(jīng)的所作所為又有什么不同?
洗手間門被拉開,水霧從浴室中向外蔓延,郁岸頂著毛巾擦著頭發(fā)光腳走出來,水珠沿著纖細(xì)的小腿淌到腳踝,淋濕了地板。
一條浴巾從天而降,郁岸被兜頭捕獲,接著腰間一緊,被扛到肩上走進(jìn)臥室。
“又弄濕我的地板……”昭然隔著浴巾在郁岸屁股上拍了一巴掌。
“?”郁岸被丟到柔軟的床里,胡亂掀開頭頂?shù)脑〗恚瑵皲蹁醯暮诎l(fā)朝各個方向炸毛,臥室關(guān)著燈,客廳的一點燈光從門口照進(jìn)來,郁岸只能隱約看清昭然臉頰的輪廓,但昭然卻可以清晰辨別郁岸臉上每一根細(xì)不可察的汗毛。
昭然貼近他,鼻尖貼近他頸側(cè)皮膚嗅聞,郁岸用的是自己的洗發(fā)水和沐浴露,皮膚上沾滿了自己的氣味。
“癢……”郁岸身體縮成一團(tuán),終于發(fā)出自從偶遇母親和繼弟之后第一聲笑。
昭然鼻尖貼在他耳側(cè),溫聲問:“我不了解‘血緣’,對人類來說是不是很重要的羈絆?可是你是我照顧長大的,我很想明白,你講給我聽?!?/p>
郁岸一愣,回想當(dāng)時在公園偶遇的情形,記得昭然失落地從自己身邊走開,自行推遲了去新世界休假的日程。
“啊,你難過啦?”郁岸向后仰頭,貼到昭然胸前,抓住怪物的雙手,放到自己肚子上,手心搭在他戴著半掌手套的手背上,歪頭親一下怪物的下巴哄他。
“我沒有。只是擔(dān)心你。”昭然顫了顫,低下頭,伸出第二雙手,身體也已經(jīng)挪到郁岸身后,從背后連著郁岸曲起的雙腿一起圈起來,下巴搭在郁岸頭頂,像一只抱住食物的甲蟲。
“我也不知道,絕大多數(shù)人類都會很在乎血緣,我們也會設(shè)立相關(guān)的法律,但那是一種生物學(xué)上的客觀聯(lián)系,也有很多人擁有父母和兄弟姐妹,卻沒有家,家的概念很主觀?!?/p>
“怎么定義‘家’?”怪物專注地問。
“相互認(rèn)可、時時掛念就是家。神才不會虧待我,拿走我的東西,一定會還我些更好的?!庇舭稈昝摴治锼闹皇直鄣氖`,翻身爬到他身上,壓得昭然半靠在床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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