翁卯卯每年來都收拾一大包包袱,里頭至少有七件衣裙,鞋兒也有七雙,就連發(fā)簪釵子那些點綴烏發(fā)的玩意兒也有二十來件,江硯書抬頭一看日色晴朗,覺著可以趁著天黑之前帶翁卯卯出趟門,去鎮(zhèn)上轉(zhuǎn)轉(zhuǎn)買些東西,免她到了夜間又念叨自己無新衣裳新、新鞋子可穿。
身后的翁卯卯沒有反應(yīng),江硯書沒有聽到腳步聲跟來,自己則停住腳步,轉(zhuǎn)過頭看著在哪兒摸額頭發(fā)呆翁卯卯說了一句:“你也去,來個遮面變年的把戲,這樣你的兜里就有錢了,一場把戲可掙好幾錢?!?/p>
當(dāng)著眾人的面變成年只會被扔鞭炮,翁卯卯身子不好,腦子卻是機靈的,可不信這一派胡言亂語,嘟囔了一句可惡后便小跑過去,拿頭去蹭江硯書的手臂,意指讓他再往自己的額頭上彈一個榧子,眉花眼笑地道:“道長,再送個榧子讓我嗒嗒!”
額頭光溜溜的,沒有角也沒有茸茸的毛,可隔著衣服蹭上來的時候一條手臂都在發(fā)麻發(fā)癢,仿佛有數(shù)根絨毛再刺撓那些毛竅,讓他筋骨兒都酥,鬼使神差地就應(yīng)了翁卯卯的要求,再往那額頭上彈了好幾個榧子。
一個又一個,額頭上一陣噠噠聲。
等他反應(yīng)過來把手收起來的時候,翁卯卯的額頭紅了一大塊了,但她不覺得疼,還是一張笑面向人,她不知怎么表達(dá)被彈榧子后獲得的感覺,抬起手臂,想在江硯書的額頭上來個榧子。
江硯書扭頭閃開,語氣平淡:“你要是彈下來,今年我就不給你寫格眼了?!?/p>
年獸的爪子力大無窮,變成人了那力氣也不弱多少的,她若忘了收力道,彈個榧子下來,怕是要把腦漿都給彈出來了。
江硯書平平淡淡的語氣讓翁卯卯倒吸一口冷氣,她訕訕地收回手來,沒有人間之人寫的格眼,就不是一只合格的年獸了,翁卯卯不想成為哪一只不合格的年獸。
為了那張格眼,她還是不要忤逆江硯書了。
江硯書所住的道院在一座深山之中,遠(yuǎn)離了喧囂,到了熱鬧的年節(jié)也是靜促促,所以第一回出村時翁御才會把她放在道院附近。
在深山中,也就說出門或是回來都要登那百級臺階,翁卯卯一想到臺階腳底就發(fā)軟,可她又想去鎮(zhèn)上,于挨磨了一陣子,她扯了扯江硯書的袖子,捂著胸口氣喘氣促道:“道長,你先把我收了,到了山腳再把我放出來可以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