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小舟聽到秦淵的話,有些茫然:“啊,不然呢?”
秦淵似乎是想確認什么,問:“那,這樣,也好看嗎?”
他低下頭,臉頰上縈繞了一層黑霧,森森白骨若影若現(xiàn),覆蓋了半張面孔。
要是別人看到這樣的畫面,怕是早就尖叫出聲了。
最美的美麗與極致的邪惡合為一體,沒有什么比這樣的畫面還有沖擊力了。
還好謝小舟早就已經習慣了,他絲毫不意外,反而抿嘴一笑握住了秦淵白骨化的右手,放在了自己的臉頰上。他顯現(xiàn)出一種毫不設防的姿態(tài)來:“不管是什么樣都好看?!?/p>
秦淵的掌心傳來一股溫暖柔軟的觸感。
那是陌生的。
那是他渴望的。
秦淵下意識地將鋒利的骨刺收好,生怕劃傷了謝小舟,此時外表猙獰的骨手覆蓋在他白皙的臉頰上,呈現(xiàn)出一種詭異的和諧感。
他垂眸,靜靜地看著。
如果……
一直能這樣就好了。
他喜歡這樣的感覺。
很喜歡。
不想改變。
不過這和諧很快就被人打斷了。
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,接著,富二代富二代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。
在外人面前,謝小舟不好保持這種奇怪的姿勢,連忙起身,正襟危坐了起來。
懷中的溫暖轉瞬即逝,只余下蒼白的冰涼。
秦淵產生了不悅的情緒,看向了來人。
富二代停了下來,莫名覺得后頸涼涼的,他縮了縮脖子,說:“謝哥,我找到線索了。”
謝小舟終于想到他們還有主線任務——消除筆仙的怨恨并超度她。
于是問:“什么線索?!?/p>
富二代躊躇了一下:“不太好說,你跟我來就知道了?!?/p>
謝小舟站了起來。
秦淵也自然而然地跟了上去。
富二代見狀,說:“那個東西好像很怕他……”他小心翼翼地指了一下秦淵,“如果他去的話,可能就跑了。”
謝小舟回頭一看,對上了秦淵的灰眸。
謝小舟:“……”
確實。
鬼怪都挺怕秦淵的,就是因為這個,他一個鬼都沒看到。
經過昨天晚上的經歷,謝小舟覺得富二代說的話挺合理的,所以他都沒懷疑:“那我跟你過去看看?!彼謱η販Y說,“你在這里等我,可以嗎?”
秦淵沒有做出回答。
謝小舟拉著秦淵的手,輕輕地晃了晃,尾音微微上翹:“好不好嘛?”
秦淵:“……好?!?/p>
其實跟不跟著都沒關系。
謝小舟的身上留有他的印記,那是在向所有生物宣布,這是他的人。
沒有鬼怪敢不長眼睛地撞上去。
但,他覺得只要不同意,謝小舟就會像現(xiàn)在這樣,對他撒嬌。
果然。
被撒嬌了。
秦淵臉上面無表情,精致如雕塑,但唇角的弧度微微軟化,代表了心中的雀躍。
謝小舟:“我馬上就回來哦?!?/p>
秦淵:“嗯?!?/p>
站在旁邊的富二代突然覺得有點牙疼。
***
謝小舟和富二代走在長長的走廊上。
謝小舟突然覺得,少了一個默默跟在身邊的人,還有點不太適應。他抬頭,見富二代還要繼續(xù)走,開口問道:“還有多久?”
富二代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:“馬、馬上到了。”
謝小舟:“哦……”
最終,兩人來到了一扇門前。
富二代說:“就在里面?!?/p>
謝小舟小心翼翼地拉開了門,還以為會見到一些恐怖的畫面,結果什么鬼怪都沒有,只有一個陌生的人站在那里。
那個人穿著白襯衫,臉上白白凈凈的,笑容溫和:“謝小舟……”
謝小舟條件反射地說:“你笑得這么惡心干嘛?”
何憐:“…………”
這是溫柔。
是溫柔!
謝小舟問富二代:“這是怎么回事?”
富二代做壞事被拆穿,說話都有點不太利索:“我我我也不知道,他就想見見你?!?/p>
都到了這個地步了,還有什么不明白的?
謝小舟就算再沒腦子,也不會覺得這個人只是見見他這么簡單。他警惕地后退了一步:“好了,見也見過了,我先走了?!?/p>
他正要轉身離開,不知何時,身后多了兩個人,一左一右將退路堵住。
邱月說:“進去聊聊?”
沈柏溪不言語,但從鼓起的手臂看,這是一位練家子,估計一拳下去人沒了。
謝小舟一向審時度勢,再加上他知道《驚悚綜藝》里有嘉賓不得互相殘殺的條例,考慮了一下,便走了進去。
何憐拉過了一張椅子:“你先坐?!?/p>
謝小舟不為所動,直言道:“有什么事情就說吧,別拐彎抹角的了。”
何憐笑了笑:“哎呀,你別這么警惕嘛,我們是沒有惡意的,只是有事情想和你談談?!?/p>
謝小舟:“其實,我想說……”
何憐:“你說。”
謝小舟本來想忍住不說,可看何憐的模樣,實在是忍不?。骸坝袥]有人和你說過,你的段位挺低的?”
何憐:“?”
謝小舟誠懇地說:“像你這樣子的綠茶,我在劇組的時候,一天能見七八個。你的這個,太低端?!?/p>
【哈哈哈哈哈哈我說何憐怎么這么眼熟,原來就是綠茶啊】
【一直以來我就覺得他很biao,就不能好好說話嗎?】
【我看就是嫉妒我憐魅力高!你們都是在胡說八道】
【你們何憐就是綠茶綠茶綠茶綠茶……怎么,不準人說?我就說!】
何憐臉上的笑容有點掛不住了:“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?”
謝小舟也不辯解,攤了攤手:“你說是誤會就誤會吧?!?/p>
何憐只覺得又力沒地方使,一拳打在了棉花上,頓時姣好的面容都扭曲了起來。
謝小舟一手扶上了椅背:“到底有什么事?”
沈柏溪給了何憐一個眼神。
何憐勉強壓下怒火,擠出了一張笑臉:“其實,我知道你很害怕,待在秦淵這樣的怪物身邊,時時刻刻都要擔心生死存亡,肯定不好受吧?”
他看著謝小舟,希望得到一個肯定的回答。
果不其然,謝小舟的眉眼間出現(xiàn)猶豫的神情。
何憐心中一喜。
其實,他們的第一計劃就是消除這個雛鳥效應,只要讓秦淵知道謝小舟對他的厭惡、恐懼,就能夠自然而然地將喜愛轉換成憎恨。到時,何憐再乘虛而入,不就能夠攻略下秦淵了嗎?
現(xiàn)在看來,應該是十拿九穩(wěn)了。
怎么可能會有人不害怕秦淵這樣的怪物?
何憐鼓勵道:“沒事,你說吧,在這里,秦淵又不會知道?!?/p>
才怪。
就算秦淵不知道,他們也會想辦法讓秦淵的知道的。
謝小舟:“那我說了啊……”
何憐:“說吧?!?/p>
“其實……”謝小舟說,“我覺得看著你的臉挺不好受的。”
何憐:“???”
謝小舟直白地說:“就,你長得也不是很好看,笑成這樣,你自己不覺得寒磣嗎?”他十分認真地建議,“要不出去以后,我給你報個綠茶培訓班?”
何憐:“…………”
魅力極高,一直無往不勝的何憐頓時覺得有些挫敗。
邱月止不住地搖頭,對沈柏溪說:“你來吧?!?/p>
一直沉默著的沈柏溪站了出來,對謝小舟說:“我知道,你和秦淵在一起只是權宜之計,為的只是拍攝綜藝,只要我們合作,我們可以帶你通關。”
謝小舟思索了一下,似乎在猶豫。
邱月勸說道:“我們是演員公會的,我們會長很欣賞你,拍攝結束后,只要你加入我們公會,到時候必定重點培養(yǎng)你?!?/p>
蘿卜加大棒。
謝小舟品了一品,抬頭指了指門口的富二代:“你們也是這么對他說的嗎?當一句臺詞用了兩次的時候,我就不太相信了。還有……”他斬釘截鐵地說,“我對秦淵一心一意,一片真心,你們別想離間我們!”
***
于此同時。
班花慢慢地靠近了秦淵所在的教室,她的右手牢牢攥緊,里面握著一個小小的玻璃管。其中,猩紅色的液體來回蕩漾,充滿了令人著迷的魅力。
只要她把這個東西,放到秦淵的身上就可以了。
很簡單。
以她的能力而言,沒有任何危險。
班花輕輕地推開了門。
自從謝小舟走后,秦淵就保持著那個動作未曾動過一下,好像不知疲倦一般。
就連門開了,也沒有任何反應。
班花咽了咽口水,略微僵硬地開口:“秦淵,謝小舟讓我來找你……”
在那三個字響起的時候,秦淵終于抬起了頭。
在那雙灰蒙蒙的眼睛看過來的一瞬間,班花的嗓子被堵住了,都忘了接下來要說什么。
過了好一會兒,她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:“他說他有事情,先走了,讓你跟我們一起出去?!?/p>
班花緊張地攥著手中的東西,不敢直視秦淵的眼睛。
也不知道過了多久,她聽到了腳步聲朝著這邊走來。
機會來了!
班花抓住了時機,閉上眼睛,一咬牙朝著秦淵撞了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