比起之前輕飄飄的一句話,現(xiàn)在的他卻像是腦中有了畫面。
而他優(yōu)秀的記憶力也讓他想起了那時吃飯,季秋說的“副作用”。
面前的omega在面對自己的發(fā)情期時,只能處在尷尬的兩難境地,要是注射了抑制劑,就會渾身發(fā)冷、呼吸困難;可要是不注射,燥熱和煩悶就會越發(fā)洶涌如巨獸,吞噬掉無助的他。
無論選擇什么,都要生熬過去。
可他在最近接觸到的事務(wù)里,關(guān)于這件事,公司幾乎無人在意。
“個別異類而已,又沒有后臺,拿什么跟我們斗。”他曾聽不知哪個高層這樣輕飄飄地說。
當(dāng)時對方的眼神看上去無情至極,根本讓人無法聯(lián)想到這明明是一間以“為omega謀福利”的幾乎要壟斷市場的抑制劑生產(chǎn)商。
他心有些亂。
他看著許一樹把那個小瓶子揣回口袋,有什么情緒悶著,壓得自己喉嚨發(fā)緊。
此刻看上去純良無害的omega又欣賞起了自己送給他的畫,說要拿去放好,結(jié)果又愛不釋手地捧了起來。
看來自己周末這一趟沒白跑。
可很快他又把思維拉回到方才的情景里,剛剛升起的一點愉悅便又被那一陣不知名的思緒壓了回去。
他又沒什么朋友,一直以來就是這樣度過的嗎?
他是不是一個人悶在畫室里,手根本握不住畫筆,只能顫抖著在角落里硬生生地挨過去?
只有滿室的畫靜靜地陪著他,眼睜睜看著他一點一點被痛苦吞沒。
“很辛苦吧?!苯菫懲蝗婚_口,聲音微啞。
許一樹美滋滋地捧著那幅畫看,一下子沒聽清對方說了什么,轉(zhuǎn)過頭看他:“?。俊?/p>
他的臉上還帶著收到心儀畫作的喜悅,笑容不深,但卻能讓人感受到真切的快樂,聲音也因為滿心的歡喜而變得清脆了些,雙眸很亮,眼底盡是澄澈的光,好像映著皎潔月光的溫柔湖泊。
江星瀾第一次見他笑得這樣開心,一時間竟沒有接話。
“怎么了?”那面湖泊疑惑地皺了皺眉,水面上便泛起了一絲波瀾。
江星瀾這才回過神,下意識沒去看他的眼睛。
“我說,很辛苦吧。”江星瀾偏過頭,重復(fù)了一遍,“雖然我無法感同身受?!?/p>
許一樹怔住了,笑容還沒收便僵在了臉上。
“啊,還……還好?!彼颐?yīng)了一句,“習(xí)慣了?!?/p>
江星瀾沒待太久,走的時候說外面太冷,沒讓許一樹送。
許一樹忍不住又道了謝,這才依依不舍關(guān)上門,甚至于對方走了不久,他還趴在窗子上看,希望能遙遙地望到那一抹身影。
他想起今天兩人的獨處。
有這樣一個人,愿意陪他看展,還送他最喜歡的老師的畫。
愿意聽自己的絮絮叨叨,還毫不吝嗇地稱贊自己,說“他很喜歡”。
而更沒有人對他說過,“很辛苦吧”。
他回想起對方的臉,以及看向自己時不摻假的眼神,和潺潺溫柔的聲音。
許一樹抱著膝蓋坐在地上,仰頭看著只勾了幾條線的畫板。
這樣一個完美又溫柔的人,他似乎無法拒絕。
即使對方好像說過……他對所有人都是這樣。